对于一个毫无背景、最低级的站街女,危险绝不仅仅来自于客人、强盗和女房东,还有沐浴在神恩和国王权杖下的治安官、监狱和法庭,她被以“有伤风化”的罪名逮捕和起诉。
治安官要求她不遗巨细的交代描述她沦落的罪行,连最细微的地方也不放过。这个女人如同一只被剥皮的羔羊,在正义的法庭上,失去了她做为人的最后一点点尊严。大人们鄙夷蔑视,却又乐此不疲。
不知幸或者不幸,她逃脱了绞刑,在新门监狱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虽然绝大多数的妓女,在昙花一现的美貌凋谢之后,总是逃脱不了疾病、贫穷或早夭的结局。可泰晤士报上刊登的这个女人要格外悲惨些,就在她出狱的当天,距离伦敦新门街仅仅半英里的小巷里,无比痛苦的死在了一个输红了眼的醉汉手里。她的肢体、鲜血遍布了整个肮脏的巷子,太过惨绝人寰的凶杀现场惊动了苏格兰场,在伦敦引起来好长时间的议论。
这个可悲到极致的女人,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安息,报纸上把她所有痛苦的过往都一一披露,她曾经待过的那间妓院竟因此有了点名声,妓院的男业主和老鸨甚至用这名头来招揽更多的主顾。
泰晤士报用很大的版面颇有文笔地叙述了这个女人的生平,在最后,简她们才知道,女人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四岁。
再煽情的文字也不如报纸下房登印的两幅画叫人震惊:前面一幅是她在做某个有点地位先生的情妇时期的画像,美貌如同维纳斯在人间的使者;而紧挨着后面的那幅,则是她肢体散落、犹如地狱的恐怖场景。
“莉迪亚,别看!”简慌忙要捂住小妹妹的眼睛,脸色煞白的惊叫。
可她受惊太过,慢了一拍,叫凑过来的莉迪亚看了正着。
“妈妈!”莉迪亚的小身体颤抖起来,眼泪糊了一脸。
伊丽莎白实在是用力过猛,她不会明白在这个信息传播不够广泛和直观的时代,这样的画对于不少先生都是种惊吓体验。
这样线条粗陋,因印刷更显得模糊不清的画作对伊丽莎白来说就如同涂鸦,上辈子她看过的武侠连环画都比这直白清楚。选择这篇剪报也不过是因新闻十分警示人,煽情、细腻的描写更能触动太太和姑娘们的神经。忽略了时代信息差异的伊丽莎白,结结实实地坑了家人一场。
直到第二天,班纳特太太还在念叨:“那个学坏了的傻姑娘,竟然这样吓她的妈妈和姐妹。哦,班纳特先生,你快出来,我们家要被莉齐这个坏姑娘闹翻天啦。你得给她写信,严厉的批评指责她,若是她不向我们道歉,真诚的反省错误,我绝不原谅她!”
“我得跟简亲自谈一谈。”班纳特先生摇了摇铃,很快简就被女仆请到书房里来了。
“过来,孩子。”班纳特先生沉思片刻,“或许我的话叫你惊讶。”他说,“莉齐的信给爸爸看看好吗?”
简有些惊讶,但很快同意了。在她和莉齐的心目中,爸爸是个睿智理智的人,或许有些怪癖,但绝不会因为莉齐在信里说了实话而生气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