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特先生的坦白瞬间打消了卢卡斯爵士的兴头,他对良种和新农具毫无兴趣:“你总是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我听说你还免费给星期日学校捐了一些书,他们能识字已经是上帝眷顾,用那些布道的旧书足够打发他们啦。何必费这些事情?”
威廉爵士看向他的老邻居,指望对方回答。可班纳特先生总会坚持他自己的主张,无意附和他。
“良种和农具只会使农场的工人们偷懒,你对那些人再好,他们也不会感恩!”爵士先生不大高兴,他高声说:“整个梅里顿,朗博恩的农场总是最仁慈的,专门饲养了好几匹夏尔马给懒货们省力气,使我们农场的工人们都羡慕他们,抱怨主人不够慈爱。这样下去惯坏了他们,会败坏整个镇的风气!”
“好啦,尊敬的爵士,你们都知道,我的农场是附近最大的,偏偏佃户不多,我还能怎么办呢?况且你们已经足够仁慈,我听说卢卡斯太太总是把新鲜的牛奶送去你们工人家,还亲自去慰问他们生病的女儿。谁不赞扬爵士夫人的善举呢?”
班纳特先生有些不耐烦,只好随口打发他。卢卡斯一家拥有的土地很小,小到不能称为农场,他们家用不着太多农具和马,因而卢卡斯爵士总是吝啬在上头付出。至于牛奶,朗博恩农场里每日挤出来的新鲜奶,除了提一桶送来宅子里,其余的都是随便工人们取用。附近二十四户人家,各家都养着奶牛,这东西实在不稀罕,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做善事。
爵士先生却没听出班纳特先生的讽刺,他被恭维的很自得,因而连连说了好几句谦虚的废话。
班纳特先生暗地里翻翻眼皮,他真不愿意应酬这位“入宫觐见过的上流人士”,比起爵士先生,还是金先生更能说到一起去。可惜金先生上次做错了事,声望跌的厉害,他留下夫人和女儿,躲到城里去了。绅士们私底下传言说,金先生在城里得到一位年轻姑娘的倾慕,便把她从她的女东家手里赎出来,租了一间小公寓安置她。邻居先生们对此津津乐道,大有羡慕的意思。
“这两件店铺你总不至于跌下身份自己经营吧?”威廉爵士十分乐于助人:“我倒可以给你介绍几位租客,我敢担保他们都是讲信用的先生。你如果愿意将两间商店租给同一个人,我可以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准能多收些租金。”
“那我得多谢你的好意了。”班纳特先生笑道:“我的舅兄,加德纳先生有意租下来做点小生意。你知道,我不好拒绝亲戚。”
“他现在就在朗博恩,加德纳太宠爱几个外甥女了,带她们去镇上闲逛啦。我想他大概不介意把那间小点的原来面包商用的商店让出来,你可以等他们回来亲自跟他谈谈。”班纳特先生故意说。
果然,卢卡斯爵士自从获得了头衔,便不大看得起小商人,他没趣的拒绝了。又呆了一会,才匆匆告辞。
两大间商店无疑是块香喷喷的肥肉,梅里顿好几年都没有这种交易了。大家都盯着这桩买卖的后事毫不奇怪。在听闻班纳特家把商店租给亲戚后,都有些没趣,纷纷传言说班纳特先生这件事做得不好,若是租给外人势必会多得些租金。
可事实上,加德纳先生无辜极了,他顶多算是个打理人,跟他的商店里哈代掌柜一样。不过外甥女们很厚道,愿意拿出纯利润的一层来谢他。
那天,加德纳先生连夜细读了几遍外甥女们的设想,越读眼睛越亮,他失礼的把姐夫从卧室里拉出来,两个人整夜未睡,逐一细细商量。
第二天,班纳特先生不得不顶着一张憔悴到极致的脸去镇上,和面包商及布朗太太签订买卖合同,他的“太平绅士”的名头帮了大忙,副镇长很快给办好了手续,两家店铺没激起水花就落到班纳特手里。而加德纳先生毕竟年轻些,他惊喜的发现外甥女的奇思妙想很多都可以用在自家的店铺上,于是顾不上休息,愉快的和姑娘们讨论了一天。
在父亲和舅舅的帮忙下,尤其加德纳舅舅算得上成功的熟手,小姐们的“计划书”更加完备详实,具备了能施行的实际意义。他们一同将半年里的计划都清晰的落实到纸上,加德纳舅舅还打了包票,说只要外界没什么大变故,他担保这家商店能在梅里顿红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