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绾闻言似乎有些出声,清冽的眸子有些恍惚,她勾唇轻声道:“无论你是否忘却,我待你都是随心而为。更何况你若想起当初的事,恐怕会对我心生怨念。”
沈顷绾话音才落,林思慎便毫不犹豫道:“我不会怨你。”
说完,林思慎望着有些惊讶的沈顷绾,正色道:“和离并非你本意,闻行任伤我一事,想必也在你意料之外,我那时若心中怨你,定是对你有所误会,这才”
林思慎的这一番话,让沈顷绾有些错愕,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沉默了许久后,才终于轻声问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自然。”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待继续说,一旁的房门却被悄然离开,她不得已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来。
梅香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沈顷绾和林思慎欠了欠身,低声恭敬道:“郡主,小将军,义父请二位入内。”
林思慎闻言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前一后的走入屋内。
屋内,何钦已经端坐在桌旁,面上神色虽还有些恍惚,比起之前也算恢复了正常。一瞥见林思慎进了屋,他就踉跄着站起身来,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袖,神色似有些惊慌。
林思慎走到他身前,正待拱手行礼,何钦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思慎跟前,颤声道:“羽林前先锋营斥候何钦,见过小将军。”
林思慎被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想要将何钦扶起来:“何叔父快快起身,您不仅是父亲的旧部下,还是父亲的挚友,侄儿怎担的起此等大礼。”
何钦佝偻着身子双膝跪地,披散的头发将痛苦而悲戚的眸子掩盖住了,他坚定的摇着头道:“不,卑职在军中不过是小小斥候,见了小将军理应行礼。”
林思慎几番劝说,何钦都始终不愿起身,最终林思慎思忖着一拂衣摆,也不管地上是否脏污,径直在何钦身前席地而坐。
她面上噙着几分温和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地道:“何叔父,父亲常说你们那时出征打仗,累了困了都是就地趟坐,不若您也坐下与我说说话吧。”
何钦犹豫一会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跪坐下,只不过他不敢抬眸看林思慎一眼,只埋着头局促的一言不发。
林思慎轻声一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轻快的像是在与长辈叙旧:“何叔父,祖母总常说我眼睛与二哥生的极像,您瞧瞧我像不像。”
何钦闻言这才抬起眸来,眯着眼打量了林思慎两眼,在看到林思慎那狭长清亮,闪着点点温和柔光的星眸时,他像是呆住了般,口中喃喃道:“像,真像呐,怎会生的如此之像。”
“这么说来,我真与二哥生的极像。”
何钦摇了摇头,神色似乎放松了些:“倒也不是,您比小将军生的还要漂亮些,他没您这般白净。”
这般说完,何钦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道:“是二公子不是小将军,那时小将军还未出世,卑职等在军中,便时常称二公子为小将军。”
林思慎笑了笑没在意,心下暗暗思忖,何钦今日只是见了她又惊又怕,脑中倒还不算糊涂。
何钦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向往的笑意:“将军性子急脾气暴,大公子严于律己,不是练剑法就是看兵书,只有二公子性子最是温和,常与我们这些小卒混在一起谈天论地。”
林思慎见他放松了不少,便试探着道:“二哥的事,何叔父都还记得?我从未见过二哥,何叔父可愿与我讲讲?”
何钦点了点头,出神道:“小将军还未出生时,二公子便时常在军中吹嘘,自己要有个妹妹了,定会是个生的漂亮聪明伶俐的瓷娃娃,日日跟在他身后唤他二哥。我们都说夫人必定会生个顽皮小子,他那般好脾气听了也会恼,骂我们胡说乌鸦嘴。却不想最后他也不知,我们这些乌鸦嘴竟还真说中了。”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许久,一旁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的沈顷绾,突然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她这才惊觉抬起头来,冲着沈顷绾掀开唇角勉强笑了笑。
何钦也不理会身旁的人有没有在听,正说着林思略,却又突然转了话头:“我们在关外将寮国人打的丢盔卸甲,将他们逼入了兴岭,原本将士们都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战。只要将寮国人打怕了,他们从此便不敢来犯我晋国。大家都以为,打完那场仗就可以回家了。我们都没想到,连将军也没想到,那的确是最后一场仗,可我们却回不了家。”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悄然攥紧了拳头,继续安静的听着。
何钦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寮军节节败退士气已尽,被围困在兴岭,陛下下令即刻将寮军彻底覆灭。将军未免寮军穷途末路拼死反攻,以至我军死伤无数,特意调开辖关的守军,亲率先锋营从侧翼突袭,让寮军以为尚有退路,因此只顾逃命难以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