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脑中灵光一闪,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人片刻,急道:“都住手!别打他了!”
荣嬷嬷吓道:“郡主,奴婢知道你心善,可这些乞丐都是些亡命之徒,最会死打烂缠,万不可乱施善心。”
夭夭没理她,径自蹲下身,朝那人笑道:“你放心,他们不会再伤你了。”
那人目中泪光更盛。
夭夭笑出两个小梨涡,眼睛直泛酸,定了定神,才抬头道:“嬷嬷,我想把他留在府里,能不能找个人给他沐浴好好梳洗一下?”
荣嬷嬷急得脸都绿了,刚要高声反对,夭夭已起身,乞求般挽着她手臂道:“嬷嬷放心,此事我会向母亲禀告的,决不让嬷嬷为难。”荣嬷嬷无奈,只得先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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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一回府,便被叫到了松寿堂。
堂内欢声笑语,十分热闹。夭夭进去一看,才发现除了姜氏、胡氏、孟月昙、孟月娥姐妹,小郡王孟菖羽和她名义上的那个糊涂爹——西平侯孟平安也在。
西平侯这次受惊不轻,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一张脸泛着白,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通身都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虚弱。
两日未见夭夭,孟菖羽欢呼一声,就从孟老夫人身边蹿了过来,口唤“阿姐”,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悄悄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触感冰凉,还滑溜溜的。
夭夭微吃惊,低头一看,竟是只栩栩如生的机关木鸟,翠羽红喙,两腮还各有一个红色斑点,尾羽却是黑色的。这木鸟本无生命,可此刻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却扑闪扑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仿佛真的要挤出水色。若非她自幼通晓机关术,只怕会被蒙骗过去,以为这是只真鸟。
她左右一顾,确定无人看见,才迅速收进袖中,小声问:“何处得来的?”
孟菖羽得意的朝她一扬眉,故作老成的道:“我们男人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好好赏玩便是。”
夭夭失笑,揉了揉他脑袋,便依次和众人问安。
今日大家看她的目光似乎格外不同,孟老夫人和姜氏眼里都放着光,胡氏虽也一如既往的热情,笑得却有些勉强。孟月昙和孟月娥姐妹,一个心不在焉,仿佛神游天外,另一个则偎在孟老夫人膝边吃点心。
倒是他爹西平侯,反应最实在。一看到她这张脸,刚恢复好的身子立刻从椅中滑落一截,露出副余悸未消的神色,叽叽歪歪的直喊心口疼。
“侯爷!”胡氏惊呼一声,立刻紧张的替西平侯抚胸顺气,又急命婆子端来碗参茶,一口一口的喂着丈夫喝下。姜氏则始终冷眼站在一旁,凑也未往前凑。
孟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儿子,骂道:“菖兰是你女儿,又不是恶鬼!瞧你这副德行,哪里有做爹的样子!还有,心长在左边,你捂着右边做什么?”
西平侯这才哼哼唧唧的把手放到了左胸上。
孟老夫人懒得再多瞧他一眼,只慈爱的同夭夭招手:“快过来祖母这边。”
夭夭极乖巧的过去,跪坐在她膝下,并有意的把受伤的手缩在袖中,以免多生事端。孟老夫人又怜又爱的望着嫡孙女,抚着她小脑袋道:“好事成了。今日祖母去东平侯府见了东平侯夫人,她已答应了你和宋二公子的婚事,并向祖母要了你的庚帖。说等下月初八,就让二公子娶你进门。”
作为女方,却要主动登门去与男方家商议婚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笑话。只是形势逼人,孟老夫人已经顾不得这些,只要能给孙女找个靠谱的归宿,别说这张老脸,就是要她的老命,她都舍得下。
夭夭脸上血色顿失。出了趟门,又亲闻了余家村那场惨案,她都险些忘记孟老夫人今日亲自出马去东平侯府问婚这档子事了。
胡氏立在西平侯身边,用力绞着手中软帕,直到绞出几道皱痕,才大喇喇的笑道:“老祖宗说得极是!最近府里乱糟糟的,侯爷又受了惊,一场病养了这么多天都未见好,依媳妇看,是该用这喜事冲冲这府里的晦气了。”又亲昵的同姜氏道:“妹妹先同姐姐道喜了。”
胡氏嫁过来这么些年,难得说出这么几句入耳的话,孟老夫人笑着点头,连面上的皱纹都似有了精神,望着堂外感慨道:“秋雯说的对,是该热闹热闹了。”
视线一转,见本该最欢喜的孙女始终低着头,既不说话,也未展露出丝毫愉悦之色,孟老夫人只当她心中放不起以前的事,愈发怜惜的道:“菖兰莫怕,万事自有祖母为你做事。只要你和宋二公子两情相悦,彼此扶持,便无人能将你们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