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站不起来,什么都没意义……”崔延惨然道:“谁会用一个残废?残的结果就是废。”
“不要这样想。”沈默沉声道:“你是大夫,不是士兵,站着行医和坐着行医,又有什么区别?”
“你见过坐在轮椅上的太医吗?”崔延抬头望着他道:“沈大人,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不想让人笑话,我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安安静静度此残生!”说话间,他已经泪水盈眶了,赶紧伸手捂住面孔道:“我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只要您能照顾一下崔德和崔鲁,我就心满意足了。”那是他的一双儿子。
沈默深深吸口气,目光望向远方,将就要流出的眼泪压下去,轻声道:“这个你放心,待他们俩国子监肄业后,我便将他们送到苏州去深造,以后的仕途崔兄你大可放心。”
“那就足够了……”崔延强笑道:“大人,您以后也别做傻事了。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保住自己都是最重要的,不要像我这样,逞一时之勇,遭终身之殇。”
沈默知道,他的心是真凉透了,默默点头道:“我记住了。”
“唉……”崔延仰头望着天空道:“人啊,平常即是珍贵,你越是感觉司空见惯的东西,其实才越是弥足珍贵……不过这个道理,往往只有失去了以后,才能懂得。”
“能告诉我,你准备去哪吗?”沉默片刻,沈默轻声道:“我有不少同年在各地为官,可以帮着照应一二。”
“嗯……”崔延想了想,还是道出了目的地道:“治伤期间,我与何大侠多有接触,他邀请我去他的家乡,在那里一起做一些事情。”
“哦……”沈默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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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连割三天,所以让很多当天没赶得上行刑的人,还有弥补遗憾的机会。所以西市刑场上,每天都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许多人甚至自带干粮,从通州、大兴一代赶来,就为了能看一眼严世蕃完蛋的样子。
严世蕃在北京城这二十多年,作恶实在太多了,糟蹋过的姑娘不计其数,祸害过的家庭数以千计……当然也有很多是他的家奴所为,但记在他身上也没错。
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须臾就被买走,祭奠被他害死的亡者,购买者上至富商大户,下至贫苦百姓,范围之广、人数之多,哪怕是当年的大阉贼刘谨,都没有他这么多仇家……
几乎没人知道,严世蕃的头颅最后去了哪里,因为被割完之后,身上是一副白骨架子,但脑袋还是完整的……要在西市悬挂三日,才允许家人收殓。
可第二天一早,人们便惊奇地发现,严世蕃的人头不见了,是谁能在重重官兵的看守下,将这颗脑袋盗走呢?一时间市井众说纷纭,什么传奇鬼怪、武侠言情,各种版本的猜测层出不穷,但谁也猜不到。其实那颗人头,此刻正在相府中。
此相府,非彼相府,不是严府而是徐府,是徐阶要这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