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妙目横睇,睨了杨凌一眼,傲然道:“我也亲手将他抓来,在十万大军重重包围中安然逃去,莺儿不是怕事的人,可是咱们江湖人讲究冤有头、债有主,杨府是只肥羊,咱们是绑票儿的,能不能得手,那得各凭本事,没听过绑匪失了手,把肥羊当成仇敌的,那是咱们学艺不精。可要是咱们被人糊弄着去绑人,是中了别人驱虎驭虎的计,你们说这仇该不该报?如今明摆着弥勒教想对付杨凌,我们山寨刚被官兵拔了,却巴巴地跑来当人家的马前卒,干些人家牵驴咱拔撅的蠢事,说得过去么?”
她不满地瞪了杨虎一眼,说道:“你们一先一后的出了城,我就跟出来了,没别的意思,我不同意杀杨凌,凭就凭咱山寨上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该说的道理我早说过了,赞同我的兄弟,请站过来!”
崔家老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年轻一辈的山贼高手,崔大小姐在他们眼中的号召力远不是已经过气的霍五叔比得了的,崔莺儿凛凛然一番话,他们手中的刀不由慢慢放了下来,脚步迟疑地向崔莺儿走去。
杨虎气的肺都快炸了,瞋目大喝道:“崔莺儿,你疯啦?你是我老婆还是他杨凌的老婆?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你不帮我,还要把兄弟们拉走,这是为人妻的本份么?好好好!”
他气极而笑,说道:“我一直忍你、让你,可不是怕了你,你还真当自己是杨跨虎了,回了山寨我要把各山各岭的寨主都请来,当面向岳丈大人问个明白,他教出来的好女儿!”
霍五叔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虽说他疼崔莺儿,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老婆逆着丈夫的,这不是大逆不道么?再说自己来时老爷子发过话的,要他压制着崔莺儿,不许她干涉杨虎的大事。
霍五叔厉声道:“你们几个混账,老爷子派你们出来时是怎么说的?一切听从姑爷安排,现在也跟着莺儿胡闹?杨凌出出入入侍卫如云,除了今天,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么?听我的,一齐抄家伙,做了他姓杨的,否则崔老大的山规,你们几个是晓得的。”
几名崔家山寨的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听谁的话了,崔莺儿俏脸一白,说道:“五叔,杨虎利欲熏心,你还给他撑腰?”
霍五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莺儿,莫怪五叔说你,你现在闹的是不像话了,叫外人听去笑话,咱们混山寨的人,居然帮起官兵来了,以后你让你爹、你男人,怎么在绿林中立足?”
刘大棒槌看着这通窝里反不禁大乐,他眉开眼笑地道:“好样的,这叫深明大义,那个……那个红拂夜奔,嗯嗯,就是长得太没女人味啦,要不这么明事理的女人,他一个马贼头子不要就不要呗,跟了我们大帅吃香的喝辣的吧!”
崔莺儿听他胡说八道,气得俏脸微晕,手腕一抖,一枚铁蒺藜攸地飞向刘大棒槌滔滔不绝的大嘴,伍汉超早有准备,一枚铜钱迎上,“叮”的一声,两枚铁器撞飞到一边去了。
刘大棒槌吓了一跳,骂道:“他娘的,山贼就是山贼,翻脸比翻书还快!”
伍汉超冷笑道:“他是个粗人,杨夫人何必与他计较?杨大当家是想占我们人少的便宜么?不好意思,实话对你说,就凭我们这些人,你们就未必讨得了好去,更何况,这位五叔还真说着了,我们大人出入侍卫如云,岂会只有这点人马?”
杨虎、霍五叔和红娘子等人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回过味儿来,不由得脸色大变,门口一个大内高手微微一笑,见伍汉超向他使了个眼色,立即手腕一翻,一枚响镖直扬上头。哨音传出老远,片刻功夫,两边村中小巷数百名番子提刀佩箭,蜂拥而出,将这棚屋团团围住。
只见几个番子从腰间取出系了长绳的黝黑铁索,掷上棚顶,四下一拉,“轰”地一声,整个棚子被拉得四五分裂,好在棚顶没有浮灰,全是积雪,棚中众人挥舞兵器一通击打,将轻薄的木板击得粉碎,身上只落了一层雪沫子。
有刘大棒槌那根八尺长的大铁棍,杨凌立处自然也毫无危险,一时间整个棚屋全然不见,所有的人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四下密密匝匝的利箭已对准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