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卫指挥使张寅和气地笑道:“两位信使一路辛苦,先请喝杯热茶吧。”
两个小校肃然道:“军务在身,卑职不敢耽搁,这里有三关总制杨大人军情信函,请指挥使大人签收。”
张寅连忙接过信来,验看了火漆封印无误,在二人的签收簿上用了将印,两名小校茶也没喝一口,就急急告辞,出了帅帐上马离去。
张寅回到帐中,启开信函在灯下观看,却是杨一清要他大军移驻旧广武堡,原地待命。张寅在信纸上弹了几下,微微一笑,吩副书记官将信函记录归档,然后唤过中军官道:“传下令去,今夜就地驻扎,明日一早,启程赴旧广武堡。”
山阴县内广武堡有新旧两座,新城建于洪武七年,紧傍长城,驻有一卫兵马,旧广武堡在新城西边,居于长城之内,原本就是屯兵之所,中军官听了连忙下去传令,张寅摆摆手,让亲兵都退了出去,拈着一杯茶蹙眉沉思。
后帐帘儿一掀,一个中军悄然走了进来,张寅头也不回,沉吟半晌才轻叹一声道:“多年苦心经营,成败就在眼前,我心中倒忐忑起来了。”
那中军抬起头来,赫然正是那日在“太白居”上和俞护法对坐饮酒的青袍人,他恭谨地道:“教主,本教洪福齐天,如今正德身在绝境而不自觉,我看这回他是插翅难逃了。”
张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听说他要移居豹房,老夫这才叫人引了大盗杨虎进京,谁料白白葬送了刘护法,两百名大盗也被杨凌一网打尽,正德却毫发未伤。到了大同,王龙又被他查了出来,连累王虎也一并斩首……”
他疲倦地半躺在帅椅上,轻轻笑道:“连本教主都有些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说法了,莫非这杨凌是本教的克星不成?这次的计划,王虎可有重要作用啊!杀了他又不成,没有此人,恐怕正德就要打道回京了,唉!我费了多少周折、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他扶上西城守城参将的位置,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堪大用,若有他在西城门作内应,我们引伯颜奇袭会盟之地白登山,再引火筛杀进大同,双管齐下,让杨一清顾此失彼,无法救援呼应,至少有七成胜算。如今大同固若金汤,便只有……”
他窃窃而笑道:“虽说就算失败,损兵折将的也不是本教的人马,不过这样大好机会若白白浪费,实在是可惜了。”
他忽地抬起眼帘,目光如电,直射那中军道:“那招伏棋没有引起他们注意吧?”
中军凛然道:“没有,教主放心,为了保密,除了属下,本教在大同的人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张寅十指交叉,满意地道:“嗯,杨一清令我就地驻扎,正德该是已和花当取得联系了,如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何时会盟,这位杨总制一定会上赶着给我送来消息。十八拜都拜了,现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第二百零七章 白登山下
杨凌回到钦差行辕,将与花当使臣交涉的过程对正德叙述了一遍,正德听后剑眉一挑,冷笑道:“花当到底是北元后裔,一贫如洗却野心勃勃。昔日夹在大明、鞑靼、瓦剌之间,他还安分,如今刚刚听说可以势压其余两部,就立刻做起重建蒙古帝国的美梦了。”
他振衣而起,说道:“你今日与朵颜三卫交涉的很好,无礼的要求就要回绝,大明岂肯受制于人?我大明朝国势之尊势迈前古,驭北虏驱西番,无汉唐之和亲薄币,无大宋之称臣割地,亦无以兄弟事敌国之礼,小小花当要娶朕的御妹……哼!和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那日子实在难过,朕是深受其害啊,岂肯让御妹也身受其苦?朕是男人还可以再寻真心喜欢的女子,若是永福所托非人,她该怎么办?朕这个皇帝虽然胡闹,也知道疼妹子,若是永福想嫁,只要情投意合就好,朕不管他是王侯勋卿还是布衣白丁。若她不愿嫁,就算花当拱手让出三卫土地,朕也不用妹子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