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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唇枪舌剑,林中冷箭暗战。桥上僵持着,林中的小楚和金眼雕也在僵持着。金眼雕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远比很有耐心杀人的小楚更具耐心,艳阳下,他静静地单膝跪倒在岩石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曾经在大雪的冬天,在一棵树下举箭耐心等候了近两个时辰,等到那只狡猾的雪狐出现,一箭将它双耳射个对穿,保持了整张雪狐皮的完整,卖了个大价钱。现在,他就是把对面树上的小楚当成了一只狡猾的雪狐了,他在静静地等待着猎食。
也许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可是一箭在手,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就不怕任何一个高手,任何一个人,在他得意的领域,都可以睥睨笑傲,我自称雄。小楚虽在林荫遮蔽下,却远比对方紧张,他狩猎的经验和耐心以及他的箭技比起对方都差的太远。
手上不停地在出汗,他终于明智的决定退出这场角逐了。脚下缓缓地向后移动着,一寸寸地移动着,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对往后就要靠近树干了,同时上边也没有林荫遮蔽,要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了。
只要腾身跃起,绕到巨大的古树背面,就能借助树干的掩护,和另一侧不探断出的横干逃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动了,团身一弹,倒纵向树干,半空中一个完美的转身,单掌伸出,在树干上一探一滑,只要绕过去,那就安全了。
青色人影如同一缕轻烟,只是一闪,对面金眼雕便从石化状态骤然复活了,开弓、离弦,铮然一声,箭似流星一闪。
小楚的身子贴着粗大的树干刚刚滑出一尺,一枝雕翎暴烈着空气已经掠至,那种速度就是在平地上也令人难以闪避,何况他是在空中。一个练了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的人,在万箭攒射下也撑不过一盏茶,轻功再好也快不过离弦箭。
“噗!”箭自左肋刺入,穿透心脏,自胸前钉入古树树干,小楚身子一震,飞掠的身形一僵,然后缓缓垂了下来,他的身子就像那古树的一部分,永远地钉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哪怕偶尔有采药人从树下经过。籍籍无名的小楚永远消失了。
许多年后,这棵树很凑巧的被雷火击断坠下谷去。很巧的,它被人捡去做木工艺品。电锯一过,很巧的从木头里崩出一个铁箭头,射中了那个无良老板的咽喉,挂了。
那个倒霉的木匠被关起来审查一阵赶走了,他的小学徒就此改了行,以“做梦都想当老板”为笔名,以铁箭头的事写了本有关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惊悚小说,在一个最大的中文网站上发表,蝉联月票榜冠军足足一年。
关于铁箭头的来历,书中提到了张果老、吕洞宾这样的神话人物,也提到了唐玄宗派到黄河古渡口铸造镇河铁牛、铁人的大将军,当然也提到了宋代的杨继业,《西厢记》里兵围普救寺的孙飞虎,还有大明朝的杨凌,小楚还是没人知道。
历史,不是由小人物书写的。
金眼雕一箭射中,重又半侧着身躺倒在石上,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已经射了三箭了,第三箭拉弦前又凝神屏气等待良久,精神气力耗损太大,他必须得歇歇。
他看过了桥面,赵元帅站的位置已经让出了一线空隙,他只要再喘几口气,让肌肉绷紧、微微发颤的手臂放松下来,就可以射出致命的一箭了。桥上那个杨凌比林中那个刺客更危险,一定得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