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的眉尖跳了跳,缓缓的抽回手,一声不吭。以她对项羽的了解,共尉要降伏他恐怕是妄想,看样子,项羽是有去无回了。她沉默了好半天,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兄,你在咸阳娶妻成家,我这个做妹子的到现在还没有恭贺你。你且稍候,我去准备一些礼物,请你带给我那未曾谋面的嫂嫂。”
虞子期苦笑一声,没有阻拦她,他知道虞姬现在心乱如麻,不找点事情来做,她会疯掉的。
项伯半倚着案,微闭着双眼,似听非听,似睡非睡。项声跪坐在他的面前,轻声的讲述着刚刚项羽传达的精神。“子羽说,如果明天日落,他还回不来,我们就可以……”
项声说到这里,闭住了嘴巴,抬起头看着项伯,又看看项伯手里的琉璃杯中腥红的西域美酒,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这种西域美酒是项伯出使咸阳时,共尉送给他的,说是对老人有好处,项伯视若珍宝,他上次求了半天,才尝了一口,当时觉得满嘴酸涩,大失所望,可是后来越品越觉得滋味绵长,可惜任他再怎么求,项伯也不肯给他尝了。
酒在杯中轻轻的荡漾着,项伯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可以什么?可以投降?”
“正是。”项声讨好的笑了。
项伯目不转睛的盯着项声,直看得项声不自在起来,才长叹一声:“唉——”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项声不解,试探的叫了一声:“叔父?叔父?”
“你走吧,好好收拾一下。”项伯的声音很疲惫:“不管子羽回不回来,反正都是要降的。”
项声皱着眉头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是叔父看得远,当初子羽要是听了叔父的,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现在倒让子异占了先。”
项伯睁开眼睛,瞪了项声一眼,喝道:“啰嗦什么。我累了,你快滚吧。”
项声见项伯突然大怒,颇为不解,不敢再说,只得嚅嚅的应了,退了出去。在门外站了片刻,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骂道:“老竖子,你自己和共尉早就商量好了,自然心安理得,可以在这里装好人。我呢?我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大人,回府吗?”御者恭敬的问道。
“嗯。”项声余怒未消,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御者抖动缰绳,两匹骏马抬蹄迈步,清脆的鸾铃声让项声精神一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不回府,去左尹府。”
御者躬身听令,哟喝着马,转过方向,向左尹项冠的府上去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项羽就穿戴整齐,出了后宫。季布全副武装,拄着剑在门外相候。丁固牵着乌骓马,站在阶下,三百江东子弟兵组成的亲卫营神情肃穆,静静的站在殿前的广场上,一见项羽出来,齐唰唰的单腿跪倒在地:“拜见大王。”
项羽紧了紧丝绦,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走到丁固的面前,接过缰绳,拍了拍乌骓马的脖子,乌骓马垂下头,亲热的舔了舔项羽的大手。项羽翻身上马,一拌缰绳,乌骓马摇头昂首,一声长嘶,迈开脚步,轻快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