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子李弘闻知也没有介怀,或是斥责他的不知好歹;反而是对着左右欣然不已,赞许他的忠贞矢志,足以为士人之典范;并且派人赐帛他在家的妻儿,将这件事变成了一桩令人称道不已的美谈。
但是,这件事又引得一位有些意外的人士,自发投奔东宫的门下;就是出身汝南周氏的名门之后,迎娶唐太宗第十女临川公主,官拜驸马都尉、营州都督的周道务;这就让太子李弘,有些意外了。
此外,在太子李弘抚恤忠良遗孤的名义下,已陆续收养了数百名阵亡将士的遗孤;其中男女皆有,日夜教导和操习不堕。然后,又教习兵法和继承家业为由,聚集一批将门子弟,开办一所讲武堂。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便公开行事的幌子和掩护;目前已开始招收一些,寒门庶流、下品家门出身的学子、生员;培养作为下级军官和将校的基础,并厚资聘任一些退养在家的老将编写兵书/教材。
这也是他对于母后和父皇,某种程度上的底限试探;既不涉及在役的将帅,也不直接染指于军权调遣;更像是聚集和笼络勋贵子弟,汇集了一般老弱病残的儿戏之作,不易被有心之辈攀诬、构陷。
但这些个林林种种,都远远比不上东宫用密语送出的消息,神秘莫测的那位超然存在“狸生”已经回归;更加重要也更令他振奋起来。若不是实在没有合适的情由,他甚至想要轻车简从直接奔还。
下一刻,就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在太子李弘感觉到,某种舒缓和轻松的直觉下;他突然睁开双目,就看见了一条皮毛蓬松油亮的长毛黑狸奴,正簇立在他的车驾内,居高临下的那种眼神无比熟悉。
片刻之后。
“狸生可知,孤已经将那截扶桑神木的末梢,献与父皇了。”太子李弘诚然道:“父皇原本是不信此物的,但服下研磨的屑末之后,就连吐了半盆的污物,神态精神都顿时舒缓,风眩也暂缓了。”
“因此,父皇一时心怀快慰,竟然言称要就此退位安养,令孤提前接掌大宝,并以母后临朝辅佐之……不瞒狸生,孤也曾一度瞬间动心,但思及后世诸多前车之鉴,还是不免泣而祈求收回成命。”
“殿下没有接受是对的,这种一时情绪化的产物,是少不了时候要后悔的。”江畋也点点头道:“殿下若是听之任之,在事后只有无端忌讳和猜疑;相比你苦求收回成命,反而会令其心怀愧疚。”
“今上此人,对于身边亲缘之人极其宽厚,而颇为念旧和怀好,也很容易被几次三番的打动;但是对于外臣,就不免失之于凉薄、功利了;上官宰相的前车之鉴,就是最后的反例……”
“先前尚在长安时,对于母后专权亦有所闻,但不过是他人的隐晦托言,”太子李弘也点点头道:“唯有如今前往东都贺圣之后,方知母后在朝中的权势,已是如此根深蒂固、党羽厚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