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鸣没有走在最前头,他让白膺牵着三妞走在最前头,自己在最后掌尾,石归庭跟着他一起。符鸣让他跟着白膺走,石归庭并没有答应,他知道符鸣是在为他好,因为走在最前头,山上的积雪受外力影响小,雪崩的几率就小,越走在后头就越危险,这也是符鸣为何自己要掌尾的缘故。但是他怎么愿意让符鸣一个人承担这些风险呢。
大家都肃穆地在隘口里走着,这一段路程其实并不长,正常情况下顶多两刻钟的路程。但是地面积了这么厚的雪,骡马都套着木板,速度就大打折扣,这种情况下经过这里,就变得格外漫长而难熬。
符鸣一手抓着骡子的缰绳,时不时伸手拉一把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迈步的石归庭,两人之间没有交谈,但是那种默契是不言而喻的。他们时不时会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笑脸,这时大伙儿都在专心地赶路,没有人留意他们之间明显的情愫。
大家非常安静,山头偶尔有零星的雪团掉下来,但都是有惊无险,并不是真正的雪崩。前头的队伍陆陆续续安全地走出去了,余下还有几匹马尚在小雪山的山阴处。突然,一大团雪块从山上落下来,正好砸在一匹公马头上,将这匹马吓了一大跳,它蹦跳起来欲往前跑,却因为脚上套着四个木板,令它脚下拌蒜,不巧又撞在前头的骡子身上。那头骡子受了惊吓,撑开口罩,厉声嘶叫了一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负责看管它们的赶马人还没来得及制止它们,山上的积雪便如洪水决堤一样滚滚而下。雪崩了!
符鸣见势不妙,也顾不上骡马,拉着石归庭的右手,大声叫了一声:“雪崩了,快跑!”
第48章 一线
他们前头的那个赶马人一听,头也来不及回,便连滚带爬地往前冲。积雪这个时候已经到达山脚,以排山倒海之势填向山下的隘口,向符鸣和石归庭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将两人都掩埋起来。石归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管左臂还在疼痛,甩开符鸣的手,将他重重一顶,顶上了一匹马的马背。
那马受到惊吓,抬起套着木板的腿,拼命往前冲,然而因为积雪太厚,根本撒不开腿,往前冲的冲力使得它重心不稳,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将背上的符鸣向前甩了出去。
符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了平衡,落在了马背上,又在瞬间被甩了出去,摔在雪地里。积雪像浪花一样冲过来,将摔倒的马掩埋了起来,没过他的膝盖,便再也没有向前。一切又都恢复了安静,而石归庭的身影却再也看不见了。
“大夫!”符鸣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拼命用手扒开积雪,“大夫!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刚刚他还牵着他的手,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马上大家都赶过来了:“石大夫被埋起来了?”也纷纷拼命地扒雪。
符鸣脸上泪水纵横,只是拼命地扒着雪,哑着声音:“快!快救大夫!”
所有人都拼命地扒雪,也全然不顾接下来可能会再次发生雪崩,也不顾冰雪寒冷刺骨,濡湿了衣服头发,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不然石大夫就没有救了。
“找到了!”有人喊起来,大家在雪堆里扒到了东西,“快,快看,是不是石大夫?”
符鸣不说话,他拼命地扒着雪,他要将大夫救出来,他的大夫,那个总是善良为别人着想的石头,他不能让他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喜欢他;他还没有告诉他,那天夜里,他其实已经醒了,知道他在偷偷地亲他;他还想告诉他,这次回去之后,他就自由了,他不必再跟着马帮吃苦受累了,他想去哪里都行。可是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说。
“不是石大夫,是阿鸣家的骡子,驮帐房的骡子。”有人在说。
大夫还没被找到,符鸣的泪汹涌地落在积雪上,他的手机械地动着,就算是手指头抓出了血,他也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扒,不停地扒!
“帐房下有人,是石大夫!”有人惊喊起来。
符鸣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推开那个说话的人,是大夫,他在这里,老天爷,他一定不能有事!他搬开帐房,清除掉积雪,终于看见了骡子背后的石归庭,他仿佛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符鸣的手颤抖了,他小心地将石归庭的上半身抱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拍打着:“大夫,大夫!你醒醒,你醒醒啊!”
周围的人有些已经停止了动作,白膺赶紧过来,伸手在石归庭鼻子下探了一下,又在他的颈侧探了下,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了。他摇了下头,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