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见盛老太太朝自己微微颔首,踯躅的走出来几步,想了想,才道:“梧二哥哥的意思明兰知道,怕失了这为国报效的机会。可二哥哥想想,此去京城,必然途径皖,苏,豫,鲁和晋这几地,而这几处地方,如今怕是兵乱四起了,那些个蟊贼山匪自不会闲着,没准也瞅机会出来发一把财。二哥哥如今身边没有人马,了不起带上些家丁乡勇,可这未必够呀。”
李氏听了连连点头,连声道:“明姐儿说的好!梧哥儿,娘就是怕这个!”
长梧试问道:“若我布衣乔装,随百姓一路轻骑小路而去呢,未必会遇上祸事?”
明兰点头道:“这也有可能。”李氏脸色骤变,长梧倒有几分欣喜,谁知明兰下一句就是:“可二哥哥怎么知道定能报效成功呢?”
长梧不解。
明兰朝中间的黄铜大暖炉又走近几步,好让身子暖些,微笑道:“前头北疆作乱,后头荆王就举了反旗,也不知是荆王伺机而动呢,还是随机应变的,不过如今反军一意北上,靠的就是‘快’字,只消皖,苏,豫,鲁和晋五地都无甚阻碍,若能趁着京畿空虚,等一举拿下皇城,改天换日,这事儿便成了一大半。”
皇帝对这个跋扈的五哥早看不顺眼了,连着削了荆王好几项特权,不能开煤矿了,不能铸钱币了,还要消减年俸,缩编府兵;荆王心存反意久已。
再说的阴暗些,再阴谋论些,再匪夷所思些,搞不好北疆变乱就是皇帝自作的鱼饵,不过明兰觉得是自己无厘头军史小说看多了,这世上没几个脑抽风的皇帝敢拿军队造反来做阴谋诡计的。
李氏嘴唇发白,惊惧道:“那……荆王能成事?”
明兰歪着脑袋,回忆道:“当年庄先生与我们说史时,曾说过,自古以来王爷或藩镇造反,打的都是‘清君侧’的幌子;可如今这位荆王倒好,一气指向皇帝。可当今圣上明明是先帝册了储君,尔后敬告天地太庙才登的基,只这一条,荆王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一般农民起义才会直接攻击皇帝是坏蛋,例如张角同志的著名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如果是臣属造反的话,即使厉害如中断了盛唐基业的安禄山,他也不敢说都是李隆基的错,只能说老杨家好坏呀好坏,荔枝老贵的,还拼命吃,劳苦大众们,咱们一道去打奸臣吧,于是安史之乱了。
“再加上梧二哥哥适才说的那些,足见那荆王也是弱点不少。”明兰补充道,“且圣上对京畿军备整顿的十分得力,京城又城墙高厚,未必能攻的下,只消拖延些时日,四地的勤王军队赶来,那荆王就没什么戏好唱了。”
长梧喜上眉梢,更是着急的大声道:“妹子说的对,所以我才要赶回去呀!”
明兰又轻飘飘的泼了盆冷水:“那也未必准赢,当年九王的军队物资民力均数倍于太宗武皇帝,谁晓得不过短短一年,就叫武皇帝一举剿灭了。”
品兰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呀?反过来复过去的说废话!”
盛维瞪了女儿一眼,也疑惑的去看明兰,只见明兰也是一脸苦笑,摊着两只小手,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呀!这种事情谁能说明白呀。”这好比摇色子,没开盅之前都不知道。
长梧黑着脸不说话了,明兰在盛维面前站好,斟酌道:“侄女的意思是,京城变数太大,能不能到京城不一定,到了京城局势怎样也不一定;但梧二哥哥又不好干坐着,不如……去金陵吧,到金陵都尉府去效力。”
长梧奇怪道:“妹子弄错了吧,荆王的军队都北上了,南边没有战事呀。”
明兰摇头:“是没有战事,但有流民,有匪患,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贼兵。”
长梧轻吸一口气,沉吟起来,明兰一字一句道:“庄先生说过,哪儿有兵乱,哪儿就有流民。金陵繁华富庶,离皖地又近,这回梧二哥哥去打听,不是也说那儿军备松懈,将士空缺么?不论如何,保家护城,安一方百姓,总是没有错的吧。”
李氏终于高兴起来,脸上有了些红晕:“对,对,金陵离这儿不过一个时辰的车马,一家人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宥阳在金陵以南,又安全些。
盛维也觉得可行,转头与长梧道:“金陵都尉府你识得不少人,你拿着中威卫的腰牌和文书去,为父给都指挥司的刘经历写封信去。”有盛紘那个专职告状的御史叔父在,想必金陵都指挥司也不至于贪了长梧的功劳。
此言一出,盛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各个都转头劝说长梧去金陵,长梧被说的晕头晕脑,对明兰迟疑道:“真的会有流民吗?”几天前他去的时候,金陵看着还很和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