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推开他,我冷静地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嘴唇。
“早知道这招最管用,我也不在你眼前晃半天手了。”
我不理他,抬腿就要走,他伸手拉我,我生气地想要甩开,不想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我甩手不成,反被他扣进怀里。
“清儿,清儿。”他轻轻地在我耳边呢喃,“别躲着我好吗。我不喜欢你叫我王爷,也不喜欢你叫我三皇子,叫我阿奇好吗。乳娘就是这么叫的,可惜她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我朝黑色天鹅绒般的夜空翻白眼,我有老到可以当你乳娘的份上了吗。挣扎片刻,无果,他的唇又向讨糖吃的小孩一般凑了上来。我急了,冲着他的膝关节就是狠狠一脚,他吃痛松开。我趁机落荒而逃。
进屋之前,我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笑容满面地推开门,“我回来了。”全斋的人都端坐在暖阁里等我。见我无虞,大家都舒了口气,关切之情逸于言表,让我心里暖暖的。我简单陈述了在凤鸣宫的经过,省略了太后意图毒死我的事情,毕竟这只是我的揣测,我又没拿那些糕点去化验。而且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太后就是有意放过我了都会被逼着不得不杀我灭口。我取出太后赏赐的《法华经》,转述了一下她的意思。月妃竟然兴奋得手直颤抖。难道我猜错了?实际上太后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吝啬?
大家听说太后赏赐了糕点,全都兴奋的脸通红。我尝了块枣泥馅的,太甜太腻。就梳洗睡下了。保命最要紧,糕不糕点的,谁稀罕。
皇帝与皇子
我以为自己会夜不能寐,可实际上还没来得及数羊,我就酣然入梦。唉,某人说的没错,我就是没事穷紧张,真正有事时反倒忘了应有的情绪反应。
抄《法华经》的重任落到了我的肩头,月妃娘娘大小是个主子,自然是不会自己动手的;温文娴雅的佳颜却是个文盲,其余一干小的更是不用说,我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勉强教会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其中喜鹊得我每次提醒她三个笔画才能接着写下去。她们知道我识文断字时惊讶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et,我直觉把水柔清的真实背景搬出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骗她们说我父亲是读书人,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不会读书写字,所以我粗浅识几个字;现在撒谎似乎比说真话更加顺其自然。至于《论语》《春秋》之流,我是不敢搬出来在她们面前炫耀了。
用一支狼毫恭恭敬敬地写小楷,这抄经文可是个费力又耗神的活,容不得半点马虎,万一一个字抄错了,就得重头再来。好在不赶时间,我抄抄歇歇,姑且把它当成日常生活外的消遣。因为抄书目前是我们百无聊赖的听风斋的头等大事,所以两个小宫女都归我使唤,喜鹊端茶倒水,樱桃磨墨递笔,把我伺候的倒像是个主子了。
窗外春光明媚,温暖的阳光如同物理课本上的示例图片,标准的漫反射。书房里窗明几净,砚台旁一小小的白瓷瓶,原先是月妃吃剩的药瓶,被我清洗干净搁在桌上的,里头蘸水开着饱满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想起《诗经》上的诗句,竟不由地怔了。手有些微略的酸涩,我看今天也已经抄了七八张了,索性放下笔,背靠在椅子上任凭自己的思绪肆意驰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出自《诗经?风》,具体是哪一首,我已经记不清了,全诗我也背不下来。我想说的是这两句诗描写的主人公,著名的桃花夫人——息妫(gui)。但凡著名的美女都能歇起历史的波澜,比如特洛伊的导火索——古希腊最美的女人海伦,再比如说我们的这位息妫美眉,彼时楚王兵临城下,给出某个弹丸小国“to be or not to be”的选择,江山还是美人,你自己看着办。一般有血性的男人,典型代表人物,羽扇纶巾的周渝,会酷酷的说一个都不能少;当然人家有那实力,不能两全的诸如温莎公爵就作出了令世人瞠目结舌的选择,日不落帝国的王位不坐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他的美国寡妇情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去了。只是能做到上述选择的男人都是极品,被称为极品的男人毕竟是少之又少,我们的息妫美眉就没小乔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的丈夫一无实力二无勇气去保全她。与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垂死挣扎,不如毅然决然地舍身取义,于是身为王后的她咬碎一口银牙也要挺身而出,远嫁楚国。
息妫的自我牺牲并没能保全她的国家,也许是她牺牲的还不够。她为楚王生下了一个儿子,却数十载不曾开口同自己的第二任丈夫说一句话。楚王恼,她以刀木作答(别误会,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纸笔),大意是我嫁给你已经是背叛了我的丈夫,所以我不能跟你讲话也算是对我丈夫的忏悔。楚王不发一语,没两天,息妫就收到了楚王送给她的礼物——装着她前夫头颅的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