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尖叫着从梦魇中挣扎起来,一抹额头,涔涔的全是冷汗。心跳“咚咚咚”地作响,仿佛心率不齐一样。我大口喘着粗气,对惊惶赶来的两个丫鬟疲惫地摆摆手,示意她们没事。我木然地坐了一会儿,看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地站在离我半尺的地方,蓦的觉着好笑,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出去吧”。

两个侍女对望了一眼,鸳鸯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姑娘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不妨到园子里头走走,看看新鲜的花啊草啊什么的。”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下去吧。”我闷闷地回绝了她的好意,实在没有跟人虚与委蛇的精力。

新点的茉莉香袅袅娜娜,空气里有那些香气,人的精神也会变的安定。只是我心里头无端地觉得烦躁,读书也不是,写字也无聊,秋风吹在身上只觉得乏味的要命。忽而熏香也惹恼我了,我粗鲁地把香折断,尚未燃烧过的香料被我搁在纸上研成了粉末。没有研钵和捣仵,我又掐又碾,手上指甲缝里全是细小的香末子。气味更加呛人,我气的一挥手,香料就跟迷烟似的,纷纷扬扬地弥散在空气里。椅子被我暴怒之下踢倒了,“哐当”的声音在静谧的午间格外刺耳。

外头丫鬟连忙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问:“姑娘,出了什么事?”

我勉强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坐久了,腿有点发软,结果起来时一个踉跄,竟然把凳子给带倒了。”

丫鬟不疑有他,把凳子放好,劝道:“姑娘还是出去晃晃吧,老憋在房里会闷出病来的。”

没等我表示赞同与否,外面有人进来,隔着珠帘叫唤:“清儿姑娘在吗?王爷请你去书房一叙。”

我连忙道:“纱衾姐姐,进来说话,你又不是外人。”

“哟,我可不是内人。”纱衾笑着走进来,一脸戏谑。

我自觉失言,面皮虽厚也是耳朵微红,赶紧吩咐丫鬟上茶。

“这就免了,王爷还在等着呢,咱们赶紧过去吧。”纱衾制止了准备出去泡茶的鸳鸯,“姑娘,咱就走吧。”

“不必了麻烦了,本王已经到了。”楚天裔掀着帘子进来了,脸上有和蔼的笑容,后面没有跟任何随从。

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纱衾先反应过来,行礼。我也恢复镇静,忙叫丫鬟奉茶。

都不是没眼色的人,一会子都各有各的借口,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我亲自招呼他,笑着问:“王爷怎么有空上这儿来了。”

他捧着茶,却并不喝,脸上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然而话音虽低沉却是清楚的。他笑了笑,我隐约看到了他洁白的牙齿,嗯,不错,可以拍牙膏广告。

楚天裔轻声道:“听说你有些不舒服,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在房里闷太久了,人有点不自在而已。”我望着窗外,亦是淡淡地回应。

眼睛漫无目的地乱转,忽而停留在窗前的那面铜镜上,唬的差点跳起来。那个云鬓凌乱,睡眼惺忪,双颊上还残留着睡梦的绯红的女子可不证实我。

居然这么蓬头垢面!

我连忙把头发放下来,预备自己重梳。见他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意,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还笑,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手上不停歇地忙碌。

“我来吧。”他不待我表示反对,从我手中接过梳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梳着头。木梳轻轻刮着头皮,微微地发痒。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任由自己的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无关。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询问把我从漫无边际地冥想中拉了出来。

“在想宇宙,是我们切实生活在里面,还是它生活在我们的脑海当中。”我胡乱应答着,其实我已经忘了我究竟想了些什么,又或者我根本什么都没想。

“整天胡思乱想,难怪瘦成这样。”他蹙着眉,捉住我的手,瘦骨嶙峋。呵!练普拉提减肥也不见这么显著的效果。

“手上是什么?好象是熏香。”他抓着我的手,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阳光从我的手心穿过,仿佛它是透明的一样;手指和手掌的边缘呈现出半透明,宛如红玉的光泽般的颜色。映的他的眼,像星子,熠熠生辉。

他走到门口,招呼了一声,没一会儿,丫鬟送进来温水和香胰子。小几上,铜盆里的水散着白汽,白雾茫茫,氤氲着旁边歪脖子美人瓠里的野菊花,淡淡的金黄也变的近乎透明。

见我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径自走过来,把我拉到水盆前。手浸在温水里头可真舒服,难怪那只温水锅里的青蛙可以视即将到来的,被烫死的命运于不见,贪婪地享受着温暖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