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您别动气,大丫头心眼实在,人又好。这六宫里头就数她能坐的上后位。您就别担心了。依我看,她这样表示关心反而好,在皇上心中也肯定觉得她姐妹情深识大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蓝家女丁单薄,这一代竟只有她这么个合适的皇后人选。”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别装哑巴瞎子了。”太后再度为虎作伥,狠狠地一个耳光帮我醒身。本来我还考虑出去以后放她一马的,现在看来不用这么麻烦了。
“你不用这么开心。哀家知道你听到皇上跟哀家说的话了,可是哀家也说了,哀家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以为哀家会把你交出去,本来你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哀家信佛多年,不想手里有什么血腥。可是你妖言惑主,其罪可诛,我倘若不杀你,就有愧于我中土皇朝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开国的太祖皇帝的一片殷切希望。”她眼皮子微微向上一撩,缓缓说:“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活下去。”
“老祖宗你考虑好了吗?”我淡淡地微笑,目光温和而悲悯,“你决定跟皇上为了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彻底翻脸吗?”
“放肆!别以为有皇上护着,哀家就不敢动手杀你。你倘若惹恼哀家,只会死的更加难看。”太皇太后的眼睛已经不像她的面容一样平静了,浑浊的眼睛藏不住那一丝的无奈和挣扎。忽而面色沉浮,阴冷地泛起寒冰般的残酷笑意,桀桀道:“昨天晚上你闷声不吭不也是因为你比谁都清楚,皇上或许是宠你怜你,但还不至于为了你忘了江山社稷,祖宗家法。”
明明是很有气势的叫嚣,此时此刻出口却仿佛是迫不及待的求证。你也在庆幸我没有发出声响,让你逃过了和自己最心爱的孙子撕破脸面的难堪吗?那么说来你也不敢肯定你的孙子是否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舍弃你这个含辛茹苦的祖母吧。
我心中闪过报复的快感。
调整面肌,我笑的柔柔怯怯,宛如最纯洁无暇的雪花,轻轻道:“皇上不需要放下江山,更不需要放弃清儿。”
鹿死谁手尚还未知,被三振出局的人未必是在下区区。
后来的几天,她都是这样,除了问她自己也清楚我不会回答的问题以外,就是对着我暴跳如雷。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失态的太皇太后,在我心目中,她根本已经不能被划分为人的范畴。她太精明睿智无所不能,她太洞察世事练达人情,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在我看来是不应该有烦躁不安的时候。
再接下来的几天,她已经很少出现在囚室里,每天除了太后会往我嘴里塞一个干硬的馍馍以外,她们就不再给我提供任何东西。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每天子时,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黑衣人会给我送一小碗清水。她还是不言不语,一来就在我的身上点上几穴,我怀疑她这样做是为了缓解噬脑丹的药性发作,因为后来的这些天里我毒性发作时已经不再那么痛苦不堪(不过也着实够戗)。我企图跟她交流,她除了狠狠地瞪我,阻止我开口说话以外就没有别的表示。
我知道,她应该不是太后的同党,可也无心出手救我出囚室。她进出囚室如此自如,必定也是凤仪宫的内部人员。只是我不清楚她究竟是谁,这样一个浑身除了两只眼睛外,全部蒙上黑布的人任谁也猜不出身份来。可是我没有放弃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发生了的事就一定有踪迹可寻。我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这也是我聊度漫漫刑期的唯一功课。
终于在我被囚禁的第十天,她捧这水碗给我喂水的时候。我轻轻呼喊她的名字,道:“你还是去告诉皇上吧。”水碗在落地前的瞬间被她稳稳地抓到了手上。
转身,背影很僵硬。
“她们说的没错。你的确是狐狸精。”
用的是密语传音吧,身形已经消失,话却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任何动静,这姑娘够绝,连每天子时的水也给我免了。我苦笑,完了,破釜沉舟和孤注一掷可是在事情成败前谁也分不开区别的。姑娘啊,怎么说当日我也和你共事过一段时间,貌似交情还不错,你也说过我是好人的。这年头好人不多,死一个就少一个的。你就当是为了维持人口好坏平衡,救我一次吧。心理斗争不要晚太久,一个人饿上个十天八天未必会死,可要三天以上滴水不沾就危险了。
估计是太后也反应过来了这个道理,今天给我的伙食换成了一碗滚烫的米粥。这个女人超级之没有耐心,居然直接把粥往我喉咙眼里倒,我烫的哇哇直叫,嘴里一会儿就长满了水疱。可是我想活下去就得吃饭喝水,米粥算是把两样都占全了,再烫我也得喝。估计我的口腔黏膜食管黏膜全烫破了。中午药性发作的时候,因为没有神秘的黑衣客的点穴解毒,我痒的特别厉害。嘴巴里又痛的要命,等到外面响起打更的声音时,我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