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是课堂上,老师让一位女生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女生写了:父母 伴侣 孩子。然后老师让她擦去其中一个最不重要的,她咬着嘴唇擦去了父母。然后老师让她再擦去一个,她又舍弃掉了孩子。老师问她为什么,她告诉老师:因为父母终将会先于自己老去,而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不断目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真正等到风景看透,陪你在身边看细水长流的人只有你的伴侣。阿姨其实不用跟我争,现在拥有父亲并且还会接着拥有父亲后半生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秦林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没有多语,因为他知道初夏有话跟他说。果不其然,初夏终于开了口:“秦林,你回去吧,我不想你再插手我们家的事情,这样不好。”
他虚虚地笑,面色略有些尴尬:“初夏,别这样见外,无论如何,我们起码都是老邻居,现在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刚好知情,你让我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不要想太多,有的时候,你过于敏感,总是算的太清楚,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肯占别人半丝半毫的便宜,这样子,会让你身边的人无所适从的。”
初夏轻轻地笑了,窗外,晚霞的最后一道光芒,也已经被黑暗的外围渐渐吞噬。她擦了擦疲惫的脸,低声道:“走吧,我们去吃饭,一会儿我还得过来接阿姨的班。”
初夏执意不肯去秦林家吃饭,理由是不想多花费时间。其实秦家离附院距离不远,开车的话,不过二十分钟。秦林知道她执拗的缘由,也不好太过勉强,唯有让电话那头的母亲失望了。他们经过很多小吃店,初夏都没有半点儿胃口。初夏直觉这样不妥,她知道自己得吃东西。后来走到三两个吃串的小摊前,闻着香味扑鼻而来,她停下了脚步:“就这儿吧。”
于是两个衣冠楚楚的时尚男女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地在一家小摊前坐下。每个小摊都支起雨布,外头挂着一个点亮的白炽灯,冬天的夜晚,天气晴朗,烤炉上烟尘冉冉,羊肉串的油滴在炭火上,冒出呛人的膻味,却出奇的香。秦林拿了刚出炉的羊肉串递给她,她却不想吃。最后要了碗煮油豆腐,里面放了豆芽什么的,很烫的一碗,她吃的很慢。
秦林忽然从她碗里夹了一个油豆腐放进自己的嘴巴,微微笑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啊,好像在外面都吃不到这样的了。”
初夏忽然没了胃口,她想是油豆腐汤太烫了,她刚才喝了一口,把嘴巴烫麻了,所以什么东西入了嘴吧就再也没了滋味。她放下筷子,问秦林:“我舅舅家的电话,你还有吗?”初夏对于数字的记忆力一向糟糕到令人发指,只要离开手机电话簿,现代通讯工具在他面前就是一纯粹的摆设。
天知道她那些年是怎样将关于秦林的一切记得那么清楚的。
可惜不是你
秦林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有,我一直都留着。”
“抄给我吧,我手机充电器忘带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你拿我的手机打就行。你也不想想,你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找电话亭。”
初夏没有再说话,接过了他的手机,找到舅舅家的号码,拨了过去,是舅妈接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长吁了一口气:“哎哟,初夏啊,你可算有消息了,吓死舅妈了。我打电话叫你来吃晚饭,结果怎么打都是关机。我想这个时间段,你怎么也应该有空啊,手机没理由关。打你办公室的电话,倒是有人接了,说是你有急事请假走了。我的心就忽上忽下的了。你说你有什么急事儿啊,怎么我都不知道。”
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人家的手机,而且还在漫游状态,初夏忍不住打断了舅妈的絮絮叨叨:“舅妈,我在老家,我爸爸住院了。”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别担心。然后她又拨通了郑书记的电话,请了后面的几天假。父亲要是动手术的话,恐怕年前她是赶不回去了。
还有沈诺,沈诺,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找过她,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她伸出手,按下几个数字键,最后还是一一删掉。自己用秦林的手机给沈诺打电话,怎么听上去那样的别扭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初夏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她想自己还是明天找个公用电话亭或者买个万能充电器吧,好在她出门时还记得带了自己的钱包。对了,还要买洗漱用品,换洗衣服等等,自己多年没有回乡,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人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