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初二时,吕品天收获了平生第一个绰号,剑心。对,就是浪客剑心的剑心。因为她眼角那道白色的伤疤。第一个这样叫吕品天的人是江明川,笑嘻嘻的,站在走廊的阳光里,双手插着口袋,对抱着厚厚一沓考卷回班上的她露出洁白的牙齿。
吕品天正被由于考试当天发烧昏昏沉沉中途睡着而无比凄凉的分数打击的灰头土脸,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消化内容,就耷拉着脑袋“嗳”了一声。直到周围同学吃吃的笑声响起,她才恍然察觉到江明川在说什么。
她气得把手里的卷子往他怀里一塞,厉声呵斥:“快去,把卷子全发了,老师下堂课要讲解。”
江明川愣了一下,还是笑着接过去。等到上课铃都打响了,他才发完卷子回座位,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卷子是打乱的,加上课间很少有同学在自己的座位上,想找清他们的具体方位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吕品天正在订正自己的卷子,一面写下正确的解题步骤,一面懊恼,怎么考试时偏偏病的那么稀里糊涂呢。
江明川凑上去看,笑容有点坏:“吕品天,原来你也会考九十分以下。”
她郁闷的不行,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把他的胳膊挤到边上去。初中的学生还有泾渭分明的三八线,平常关系好的时候,彼此都无视那条线的存在,要是闹起别扭来,就是上升到国土边界民族大义高度的原则性问题。
江明川在旁边做了半天鬼脸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力,有些无聊,最后无奈,只好趴在桌上翻自己的试卷。原本应该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不知为什么迟迟未来,班上渐渐有嘈杂的说话声起。班长示意身为数学课代表的吕品天去办公室找老师。
吕品天颇有些不情愿,办公楼离他们教室很有一段距离,数学教研组更在顶楼。很久以后吕品天都认定,她过于纤细的小腿是初中三年担任数学课代表来回跑动留下的后遗症。
江明川察觉到了她的磨磨蹭蹭,立刻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去叫数学老师。吕品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数学课代表。
他们初中学校规矩,谁月考科目成绩第一就可以成为该科课代表。吕品天说者无心,江明川却留了意,他也是个颇为心高气傲、被人捧惯了的主,当时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吕品天没有注意到他陡然转阴的脸色,自认命苦地起身去找老师。
还没等她跨出第一步,数学老师揉着乱七八糟跟稻草一样的头发走进教室。这位毕业于国内某著名高校的数学才子偏生喜欢研究数学理论,所以只能辗转回小城当初中老师。等到吕品天结婚以后,跟丈夫拖着手在母校里一面四下游荡,一面回忆自己的青葱岁月,撞上三十大几的恩师,才知他依然茕茕孑立。
据说数学老师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当年他们的爱情,经历了中考高考分班等等考验,依然情比金坚,双双昂首跨进那座千万考生梦寐以求的学府。这对立志成为中国居里夫妇的恋人比翼双飞,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传为一时佳话。就在这段幸福的爱情传说还被人不时提起,争相传诵之际,毕业的大浪把他们打散了。女友往上飘,飘到了北京,进入国务院某某部,然后嫁给了某位副部长的儿子;老师往下落,落到某个偏远的研究所,抑郁不得志,最后辗转回小城,当了一个数学老师。
吕品天很喜欢这位数学老师,天性聪明的人有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无法忍受周围人的愚蠢和迟钝。他却没有这种不由自主的高高在上,而是有教无类,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
卷子并不是每道题都讲解,因为教学进度不允许。老师挑选了几道错误率高的题目进行剖析,然后让还有其它问题的学生到办公室问他或者向会的同学请教。
“同学们,不要害羞或者觉得不好意思。老师到现在也有很多不会解的数学题。向别人请教,从别人身上汲取知识,是最快捷的学习方式。”
下课时季如璟跑过来问吕品天一道平面几何题,她对图形永远都头皮发麻。江明川不肯让座,黑着张脸说他也要订正试卷。季如璟无奈,只好坐在前面的位子上,手支着下巴认真听讲。她对数学有着天生的恐惧,吕品天说的口干舌燥都无法令她明白为什么要用那个数学定理。最后连江明川都不耐烦了,忍无可忍地抢过她手里的试卷,快速翻阅了以后叹气:“吕品天,你要跟她讲清楚的话,估计要从初一内容补起。”
季如璟冷笑,江明川,你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