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索兰山马上就要进入封山期,这趟上山就是连队上去给哨所送给养的,如果这趟送不上去,后面接连进入风雪天,山上的官兵就够呛了。

单军要求跟车一起上山去哨所看看,老连长和张新文都阻止,这个季节山上条件艰苦,进山非常危险,为了新任连长的安全考虑都劝他这次不要跟车,等明年开春后情况熟悉之后再上山,但是单军不为所动,还是坚持跟车上了山。

“单连,叫连里来个车送你下山吧,前头路难说,你就别跟着上去了。”张新文担心新连长的安全。人刚刚到连队,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没事儿,你们能上我就能上,走吧!山上的弟兄还等着!”

“是!”

司机重新发动了车,艰难地磨着方向盘在雪中辨认着道路。

单军问张新文:“上山的路都这么难走吗?”

“是啊,尤其是这个季节送给养,车十次有九次抛锚,有时候天气太差只能是半道返回。没办法,就是这个环境这个路况,山上条件太艰苦,这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等到封山了,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下不来,就跟与世隔绝了一样。”

单军看向窗外。窗外被风雪模糊了的景象中,影影绰绰只看到层峦叠嶂的山影,绵延到天边……

短短的七八公里,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接近了山顶。

山顶的风呼啸而过,飞雪中单军看见了哨所的形状。

他终于知道,这个哨所为什么被叫作“天边哨”。

连云峰哨所位于索兰山的最高峰连云峰上,紧靠悬崖绝壁,一座四四方方的哨所营房,四周被护栏围起来,圈出一块平地。上山路只能开到哨所下面,需要步行爬上十几级陡峭的台阶才能上去,从下面看哨所几乎是悬在空中,和天际线连成一体,被笼在浓重的云雾里。

司机艰难地顶着风停在空地上,单军和张新文下了车,刚合上车门,张新文抬头看到哨所里刚好走出一个兵,喊:“哎!那个兵!”

那战士瘦瘦高高,面孔俊朗,表情却很冷漠,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向哨所后面的山崖走去。

“哎!你……”张新文见这个战士对他们不理不睬,愣住了,还要喊,却见这个战士根本不理会,在风雪中徒手攀上后面的山崖,身手敏捷地飞快攀上一截崖壁,转眼消失在山崖上的丛林里。

哨所里响起急切的脚步声,两个兵冲了出来,急忙忙地在雪里列队成一排,站得笔直。

“副指导员好!”两个兵笔挺地向张新文敬礼,“357哨点两名到位一名外勤一名哨岗!集合完毕请指示!”

张新文还了礼,发火:“刚才那个兵怎么回事??不像话!”

为首的一个兵二十三四岁,长相透着机灵,愣了一下,对张新文解释:“副导,你知道的,……他就那样儿。”

“他干吗去?”张新文火大。

这个兵抬手向上指了指,张新文见了,不再说话了,也没再继续问。

几个人一起卸下了补给物资搬进哨所,张新文和司机还要趁天没黑赶着去山里另一个军用维修站送物资,还没来及正式向哨所介绍单军,单军让他们抓紧时间出发,这里他自己会介绍。送走了张新文,单军拎着东西进了哨所,哨所里那两个战士热情地把他这个生人迎进去,帮他拍去身上的雪。

“唉,多久没见着活人了,激动啊!”那个脸上透着机灵劲的志愿兵眼里像带着光似的,上上下下地瞅着单军,表情一脸激动。

“马班长,这什么话啊,我不是活人啊,指导员不是活人啊?”另一个战士是个新兵,长得朴实憨厚,肩章上只有一道拐,憨憨地说。

“你不算,指导员也不能算,我说的是新鲜的活人,你到这三个月了你见过吗?”

马平川二十四五岁,是个二级士官,西北人。马平川是真的激动,自从上了连云峰哨所,哨所里进进出出就是那么几个人,几张脸,抬头一看是他们的脑瓜子,低头一看是他们的脚丫子,除了每半个月来送给养的连队司机和个把老兵,就再也没见过别的人,导致他一见到生面孔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条件反射地激动,从心底里往外激动。

“兄弟,别吓着,这地方,人是个稀罕物,见一次新面孔有多不容易,你以后就知道了。等你在这儿待久了你也和我一样,见着新来的就激动。”马平川帮着单军把行李安顿下,拍着单军棉衣上的肩章:“你也士官?下士,刚转的志愿兵?”

单军上来的时候走得匆忙,临时向边防连里的一个士官借了件挡风的棉大衣穿着。

“是啊。”单军没说破。

“那我比你老兵,来兄弟,喝杯水,热乎热乎。”

马平川一直不停地说话,好像存了很久的话没地方说一样,似乎不停说话都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他带着单军参观了一下哨所,单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