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愣愣站着,茫然若失。
“口琴声?”哨所里,马平川哦了一声,对单军:“那是林威。”
“林威?”
“那小子每天一大早就上山了,他有个口琴,经常带在身上,没事儿了就在山上吹一吹,这不这山里也没什么别的娱乐,只能自己找点乐子,他别的也不爱,走到哪儿想起来就吹几声。我早起看那小子被窝又是空的,八成又上山了,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这山里这么大,你听着近,实际上距离远着呢!他根本听不见你喊。”
单军想起他起来时,林威的床铺上已经空了。
“那小子,是想家了吧……”马平川说了这一句,也没说话了。
单军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愣神,似乎早就遗忘了马平川的存在。
“咋了?”马平川看着单军的表情,纳闷:“你也会吹口琴?”
“……不会。”半天,单军才开口。
“以前,听人吹过。”
“是心上人吧?”马平川促狭地笑了:“你全都写在脸上了,哥们儿。”
单军没接话茬,马平川本来还想再开几句玩笑,可是看着单军的表情却话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来。
单军周身沉默的气息,让马平川不敢靠近。
后来,马平川向单军介绍山里情况时说,山里除了他们哨所,还有两个军事单位,一个是昨天张新文他们去的维修站,在翻过连云峰下头的山腰上;另一个是哨所的一个辅助执勤点,在从连云峰还要往后的另一个山头的山顶。
“那个执勤点,比我们这儿还苦。你听过‘一个人的哨所’吗?”马平川问单军。
“一个人的哨所?”
单军疑惑。
马平川告诉他,天边哨上头还有一个辅助执勤点,被称为“一个人的哨所”,这是全军最孤单的执勤点,只有一个人坚守,本来是两个人,每三个月换防,但新兵老兵都不肯去,有新兵三个月下来见了人就哭。只有一个老兵,在这个一个人的哨所待了两年。他也是整个边防连的传说。
“比起那班长的苦,我们根本就不算啥。你想想,一个人在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守了两年,一般人能做得到吗?换我我真不敢想。”
马平川打从心底里钦佩地说。
单军震惊了。
在连云峰哨所,他见到了这几个战士的艰苦和孤独,他们尚且还有四五个人一起,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的雪山顶上,要如何度过日日夜夜?
在连里了解情况时也介绍了连云峰哨所有辅哨的情况,这在边防部队不少见,单军并没多留心,他没想到这个执勤点的情况这么特殊。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守辅哨不符合相关规定,老连长也没向单军说得那么细,这艰苦的环境,很多事都无法照章办事,单军也理解,只是对这个老兵生起敬重之心。
马平川说,在他没来哨所之前,那老兵也在连云峰哨所。“他就是林威的班长,林威那小子,当初别人躲着来这儿还来不及,他一听他班长来了,二话不说也跟着来了哨所,后来老兵班长去执勤点的时候,那小子铁了心要跟着去,不让他班长一个人守,是咱们哨所里缺人没法儿轮岗,他班长命令他必须留在哨所里,他才留下了。就冲这,我们也特别感激那班长。在我们连里,没人不敬佩他,太不容易了,真的。”
马平川感慨地说,叹息着:“是条真汉子。”
“执勤点在哪?我过去看看。”
单军对这个老兵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想亲眼去看看。
“今天不行,你看看外面又在下雪,这种天气没法过去,那山头比连云峰还高,还险。从这儿往后头至少还得走上两个小时。”
天亮后就开始下大雪,索兰山已经进入了雪季,夜里的澄明到了白天都不复存在,峰顶上又开始飘起了絮絮的雪花。
“你们前几天断了粮,那个老兵呢?”自从知道了有这个“一个人哨所”的存在,单军没法不考虑。他是来挂职的连长,那个兵就也是他的兵。
“肯定也断了。他那的路比咱们这儿更难走,补给也更难送上去。不知道昨天副导他们来不来及给他送过去,我估计难,如果不行,等雪停了我们就从哨所里搬物资送去给他。”
马平川想起那老兵的困难,也心酸了。
单军坐不下去了,他到楼上的战备值班室,往军用维修站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