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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赵与莒所言是发自肺腑,还是虚言搪塞,他这番话,都让杨太后心中觉得暖和。上午受史弥远之辱,这时似乎都因为这几句良言而烟消云散了。

赵与莒又道:“儿听说母后尚未进膳,恰好儿一直忙着,也未用食,已经传了御膳,便在此陪母后进餐吧。”

明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拉近二人关系,杨太后还是一喜,过了片刻,果然有内侍端了膳食来,赵与莒每样先尝了一口,然后指着其中清淡的劝食。杨太后知他心意,心中又是一阵欢喜,虽然这个天子儿子不是她亲生,却她却甚是恭谨。

她又想起自去年八月新帝登基起,赵与莒对她便一直极是亲近,心中越发的觉得,若是真有这般既有为且孝顺的儿子,那倒真不错了。

二人用食毕,便一起来到大庆殿,三时正,大朝继续开始。被召来的朝臣中,倒有大半还被蒙在鼓中,只是未在人群中见着史弥远,站在众人班头原先史弥远位置上的,却换了宣缯,而宣缯原先的位置,则是薛极。朝中史弥远一党亲信,大多都失了踪影,少数还在者,也都有忧色。

他们都是在朝堂之上混得成了精的人物,知道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便有了突变。

果然,上朝之后,原本已经撤帘的太后又坐了出来,这让众人又吃了一惊。

“诸卿,史弥远已经罢相。”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当赵与莒这话语出来时,众人还是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史弥远一党心腹重臣,尽数被打尽拘禁,便是他的随侍护卫,也被接手殿前司的人调走,朝堂之中,虽说还有几个忠于史弥远之人,一来位卑职低,二来没有主心骨,故此无人作声。

“臣程珌有本上奏。”身为礼部尚书的程珌,他虽说不是史弥远最亲近之人,可也算是史党一员,如今面色便很不好看,若非郑清之来游说于他,只怕他如今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了。

“讲来。”杨太后说道。

包括杨党、真德秀等人,如今都是弄不清头脑,只觉得今日之事诡异无比,太后再度垂帘,却根本未曾与他们通过声气,而史弥远倒台,天子却若无其事一般,这也不符合他们心中天子为史弥远之傀儡的看法。

“流求使者有要事请求陛见,如今人已在朝门外等候。”程珌说道,唇角浮起了苦笑。

杨太后隔着帘子看了赵与莒一眼,见赵与莒微微点头,方才二人来时,赵与莒已经说了,今日要先见流求使者。她也不知赵与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如今情形之下,明显天子已经掌控了形势,而且天子待她又既敬且亲,她觉得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况且,史弥远能喝令她撤帘,那宣缯、薛极诸人,如今显然已为官家所用,孰知会不会再喝令她撤帘,上午之辱,一次便足,她再也不想受第二次。

“宣他们进殿。”杨太后道。

片刻之后,作为流求正使的耶律楚材阔步入内,他仪表堂堂,走路时昂首挺胸,颇有一番风范。大宋朝臣见了也不禁暗暗叫好,没想到海岛之国,也有如此人物。当耶律楚材远远望见高坐于御座之上的赵与莒时,心情突然极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