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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上来将他按住,等待赵与莒处置,郑清之又悄悄抬头望去,天子依旧无怒无喜。

相反,天子面上,似乎隐约有些无奈。

对于赵与莒而言,让真德秀去死——无论是让他在大殿上自尽,还是干脆处死他,都是件简单的事情。但真德秀一死,他孤臣直臣忠臣的声名必定远播,而赵与莒这个天子,逼死忠臣,那自然就是昏君了。

有些人死了,力量反倒比活着更大,故此,真德秀不但不能让他死,而且还要想法子让他认错。要让他认识到理学之误,并且承认这错误,他如今可谓是理学大师,若能如此,对于从根本上解决日后理学对华夏的桎锢,有十分重要之意义。

而且,今日挟前方大胜之威,当着众臣在庙堂上刺讽真德秀,逼得他几乎寻死——已经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真德秀所推崇的理学了,暂且还用不着赶尽杀绝。

“罢了罢了,真卿,是朕误会你了。”想到此处,赵与莒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开他:“朕不究你君前失仪之罪,不究你陷君不义之罪,你也莫怪朕误会,如何?”

听得天子象小民讨价还价一般与真德秀打商量,群臣又是愕然。便是真德秀自己,激愤之中,也呆了一呆。

“彭义斌收复徐州,此乃大功,况且金国先启兵衅,袭我将士,败之有何不可?”还是薛极,他站出来道:“真德秀所言乃社稷久安之策,陛下亦宜斟酌察纳。”

“是是,薛卿、真卿所言极是。”赵与莒借着台阶下来:“彭义斌收复徐州,不可不赏,不过真卿所虑,也不可不听……这样吧,允彭义斌所奏,以刘全为淮北屯田使,李邺为淮北总管,彭义斌及忠义军赏钱十万贯……此钱自朕私库拨出,魏卿便不要瞪朕了,如何?”

听得他最后一句,众臣大半哑然失笑,因为真德秀而显得极为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陛下,臣不知这刘全、李邺为何许人也?”虽然如此,又有大臣问道:“向来忠义军中,不闻此二人姓名,骤得高位,恐非社稷之福。”

“此二人朕倒是知晓。”赵与莒淡淡一笑:“李邺字汉藩,乃是朕在山阴时府中旧人,刘全乃贤妃亲舅,向来在流求主持民事。”

听得李邺是天子潜邸旧人,众臣又是一愣,这才想起,天子除了可用流求之兵,亦可用流求之人。这对朝堂群臣却是莫大威胁,若是天子性起,将流求之人一一拔举,而朝堂之上诸君子却一一斥退,那这大宋,岂不要更名为流求了!

而且,刘全既是外戚,便不宜放诸地方,以免生出祸端来。

但是,此时天子挟前方大胜之余威,做出这番任命,正是举国同庆之时,他们此前反对天子伐徐州,已经证明是错的了,此次还要再错一回,岂不是要自触霉头?

赵与莒不等群臣发难,立刻又扔出一个大骨头来:“既是夺了徐州,那淮南之地,便再非边疆,朕意欲在淮南屯田,随得一人为淮南总领,都督淮南两路屯田事务,不知诸卿有何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