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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既是举荐耶律楚材知建康府,便在下次朝会时提议吧。”赵与莒又说道。

“是!”

葛洪离开之后,赵与莒也松了口气,眯着眼睛想了会儿,然后淡淡一笑。

若论为官操守,甚至对于大宋的忠诚,葛洪与乔行简都可以算是名臣,但是同时二人功名心重,对于入朝为相有着无与伦比的狂热。他二人的才能还是有的,葛洪虽然老了,可至少还可用个两三年,利用这两三年时间,通过他援引流求官吏入朝,既可平息掉一部分反对声音,也可以让自己的革新变得更为顺利——反正他的官位还是会有人来担任的,与其让新的官员来接替他,倒不如让这个有抄家灭族把柄在自己手中的人任职,利用他在士大夫中的影响力,特别是在所谓清议正人中的影响力,使他为己所用。

不过葛洪之罪尚可恕之,乔行简实在是很难宽恕了,若单从权术来看,一个活着的乔行简远比死去的对自己有用,只是不杀之立威怕是不成的了。

当然对葛洪的监视不但不会因此减弱,反而会更强了。

至于那个柳献章,赵与莒没有提他,葛洪也没有问,因为这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对于赵与莒来说,他是个没有用的人物。

五日之后,临安各大报纸之上刊发了一条重大消息,参知政事葛洪、工部尚书乔行简联名举荐博雅楼学士耶律楚材为金陵督办工业使兼建康知府,朝议中得到一致好评,天子赐耶律楚材同进士出身,耶律楚材已于炎黄二年十一月四日离临开赴建康上任。

并且,在葛洪与薛极大力提议下,天子“勉为其难”,同意以建康为特区,官职任免与行政制度,都如同徐州一般,允许耶律楚材“便宜行事”。

耶律楚材的任命,对于赵与莒的革新可谓是一次极具意义的胜利。此前推行新政的,不是流求这般的海外岛屿,便是徐州、京东这般的边境新复之地。而建康则向来为保守派所盘踞,如今等于是赵与莒的革新在做足声势后开始向保守派控制的区域进军,并且一开始便夺下了有陪都之重要地位的建康。

这也是一个风向标,表明在朝中,加快推动革新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这个任命消息将另一个不起眼的消息掩盖了,在某家专以报道凶杀、疯子、私生子认父等等秘闻的小报一角,写到一个名为柳献章的男子因为“大逆”而被处斩,全家发配南洋。

曾经搅起无数风雨的柳献章,便这样悄然无声地死去,这也是最符合赵与莒利益的死法,虽然大张旗鼓的审判处死能够造成一定的威慑力,可对于他的根本利益却不相符合。

至于工部尚书乔行简,因为“年迈多病”,不过一月之后便死在了任上,天子甚为悲伤,为此辍朝一日,并要求礼部拟定美谥,不过报纸上只是以一则不起眼的消息通告了此事,前太师、工部尚书之子陈贵谊被任命为新的工部尚书。

就连临安百姓也不曾注意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何况建康府。建康府的官吏们都有些惶惶不安,为的便是新上任的工业使兼建康知府耶律楚材。对于大宋学界而言,耶律楚材不是一个陌生名字,不仅仅因为他在《大宋时代周刊》上的文章,也因为他出的《国富论》一书,在这书中,他谈到国家财富如何产生,又如何增长,如何分配给百姓,从而使之循环不绝,已经成为士大夫们人手必备的治国方略启蒙了。

而且从京中传来的传闻说,天子允许耶律楚材自择官吏,为的是罢除如今建康府的各级官员,任用流求出身的官员。这更让建康诸官惶恐不安,自己寒窗苦读才有今日职位,若只是因为换了一位主官便被罢免,这也太冤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