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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时隔多年,再相见的母子俩早已不如当年那般亲近。

坐在靠椅上的夏雅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眼窝如两团漩涡般深陷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她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干瘦的指尖拿着一团毛线整理,不知道是要给谁织东西。

砚池杵在原地,他像是准备了很久,深吸一口气后,朝她缓步走近。

他刚要开口,夏雅便先一步道:“当年我再婚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砚池顿感寸步难行。

他想过很多次,想着夏雅当年抛弃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当初年幼的他无法承受这份苦衷,而今的他必然可以释怀。

所以,只要夏雅好好解释一句“苦衷”,砚池就能够轻易地原谅她的不辞而别。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妈妈啊……

但砚池没想到,这份“苦衷”出口后,竟是和砚方山一样的再婚。

砚池从八岁开始,就无人呵护,无人在意。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那个暑假快要结束的日子里,因为夏雅失约,砚方山大发雷霆。作为一个父亲,砚方山丝毫不顾及砚池的感受,对着电话咆哮:“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夏雅,你讲讲道理吧!我也有老婆孩子……”

声音越来越远。

砚池失落地搬着小板凳坐到了门口,望着一方墙,手里捏着夏雅两个月前给他的棒棒糖。

在大门角落处,是他来时的那只行李箱。他带来的东西不多,早就收拾好了。他数着时间,努力地默背乘法口诀表,以此来掩盖刺耳的怒骂声。

身旁,砚方山的现任妻子方琴拿着一菜盆豆角出来,坐到了砚池身边。

“别害怕,你爸就是脾气急了点。”

一块芝麻糖被塞到了砚池手中,方琴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砚池抿了抿唇,鼻子很酸:“谢谢阿姨。”

夏季的末尾,凌霄花谢了不少,留下零星花朵挂在绿叶之下。

方琴挽起头发,手里忙起择豆角的活儿。

砚池把糖藏到口袋里,机灵地凑上去帮忙择豆角。翠绿的豆角鲜甜,汁水沾在砚池的指尖,散发出淡淡的绿草香。

方琴瞥了他一眼,温声搭话:“你知不知道你外婆家在哪?”她假装好意地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去你外婆家住一阵子?也方便你妈妈来接你嘛。”

砚池的小腿有些发麻,应是蹲久了。

方琴笑着解释:“阿姨不是赶你,是觉得你去外婆家住得自在些。”

砚池听出了她的意思,头也不敢抬,瓮声:“我不知道。”

方琴不信,慢慢诱问:“你老实告诉阿姨,那屋里的芝麻糖就都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