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姑娘?顾馨之半晌才想起,这是谢慎礼那位病逝的夫人。提起这人,她心里本该有些不得劲,但谢慎礼没有称她为夫人,让她心里又舒坦非常,甚至,还想八卦。

“她怕你?”她想到什么,忍不住好奇,“难不成你打她了?”

谢慎礼扯了扯嘴角:“……我虽不满亲事,但这是我娘的遗愿,我自会敬她三分。”

“那她……”

谢慎礼神色冷淡:“谢家安排了一堆偷鸡摸狗、吃里扒外的下人塞进我院子里,彼时我忙于朝政,薛家姑娘又病弱,无法管家。我懒得与这些人委与虚蛇……”他迟疑了下。

顾馨之想到他方才的话,犹犹豫豫猜测:“你……把人……”

谢慎礼看着她:“没错,我将一院子的人全部杖毙了。”

顾馨之:“……”听起来,似乎确实像他会做的事。她咽了口口水,“那薛家姑娘……”

谢慎礼淡淡道:“然后,她便避我若鬼神,见我一次,便会噩梦数天,病上一场,直至去世。”

顾馨之:“……”

谢慎礼看她:“怕吗?”

顾馨之直接给他一巴掌——拍脑门上:“知道我怕,以后就少造杀孽!!”

谢慎礼:“你不觉得我寡情少义——”

“不觉得。”顾馨之白他一眼,“我又不瞎,我有眼睛看。”

谢慎礼:“……?”

顾馨之掰着手指开始列举:“寡情少义之人不会为了救灾治荒斩杀朝廷贪官,冒着被弹劾的危险抢夺富商粮仓分给百姓;不会因为有学子撞死在京兆尹府前,便向皇上请来旨意,彻查科举舞弊案,得罪当时的太傅;也不会因为南下时发现人民穷苦至极,亲自涉险调查,牵连出私盐大案……”

谢慎礼不以为然:“为了官途罢了。”

顾馨之:“以你的能力,又有战功,爬上去只是早晚的问题,何必铤而走险,得罪这么多的权贵宗族?”

谢慎礼默然片刻,道:“这样比较快。”

顾馨之白他一眼:“不提官途,我们只看日常。先生师娘对你有教导之恩、养育之恩,这么些年,你对他们,比亲生儿子还孝顺,三节两寿从无怠慢,有事亦是第一时间帮忙。甚至连书院里的学生,你也会跟着照顾几分,操劳前程学业……这叫寡情少义吗?

“你从军数年,即便回朝,也不忘军中弟兄,又是招进府里当府卫,又是广开商铺货行,让这些兵丁行商走货,赚钱养家。你甚至连边地孤儿也捡回来,虽是为奴为婢,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这叫寡情少义吗?”

“你不过受我父亲几分照料,却在我父走后,对我一家照料有加,甚至为我算好后路……虽然方法笨拙又无语,但,也算不上寡情少义吧?”

“以你的能力,迁升回京的方法千千万,你却挑了铖州这等穷苦之地,年前开始日日查阅资料,自掏腰包采买高产的粮种、土豆带过去,只为改善铖州百姓的穷苦境况。或许有三分是为了作出成绩,但那七分的爱民、尽责之心,便能舍弃了吗?”

顾馨之一口气列完,抬头看他,认真道:“倘若这也算是寡情少义之人,那这天下,也没有几个重情重义的了。”

谢慎礼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情绪翻涌,最后,只将她珍而重之地拥入怀中,低声道:“得妻如你,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