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刘觞催促:“是什么变故?”

窦扶风道:“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孟家是做马匹生意的,虽然不及窦扶风的生意广泛,也和窦扶风的财力无法相比拟,但在马匹这个行当中,孟家可以说是老大级别的,很少有人可以匹敌。

窦扶风淡淡的道:“听说孟家接到了圣上的恩典,孟家谋得了一份皇家的差事儿。”

“皇家的差事儿?”刘觞道:“那不是好事儿么?的确是恩典呢。”

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做皇商,金饭碗,自然是好事儿,给钱多不说,还有面子,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窦扶风一笑,道:“宣徽使不做我们这个行当,自然不知道其中不成文的规定,这皇家的差事,也是有好有坏的。”

而孟家的这份差事儿,正好是坏的。

孟家经营马匹,有很多宝马良驹,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那时候的天子,也就是李谌的父亲听说了孟家的名头,心血来潮,突然想要孟家上贡一批宝马。

当时大唐与吐蕃的战事吃紧,的确需要宝马作为储备力量,于是天子便下令,要孟家精选三千匹汗血宝马送到长安。

窦扶风淡淡的道:“汗血宝马本就是传说中的宝马良驹,可遇而不可求,更别说是三千匹这么多,就是吐蕃每年进贡,也不过区区千匹。”

刘觞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其实也并是李谌的老爹故意难为孟簪缨,他们这些做皇帝的,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心里根本没有成算,一拍脑袋下达指令,结果下面的人就惨了,执行火葬场!

孟家为了完成这三千匹汗血宝马的指标,孟簪缨的父亲奔走劳碌,积劳成疾,很快便不行了。

刘觞震惊的道:“去世了?”

窦扶风点点头:“确实如此。”

皇命如山,这样一座大山压下来,关乎到整个家族的命运,孟簪缨的父亲郁结于心,加之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日下,最后实在撑不住,死在了寻找汗血宝马的路上。

所有的家业重担全都落在了孟簪缨的肩膀上,他家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丁,家族很快落寞下来。

窦悦着急的道:“那……那皇差的事情,如何了?”

窦扶风道:“先皇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咱们与吐蕃从几十年前便一直没有太大的战役,吐蕃后来罢兵,不需要打仗,先皇也就把皇差的事情给忘了,根本没有追问汗血宝马。”

竟然给忘了,刘觞心中有些唏嘘,那孟簪缨的父亲,岂不是白死了?

窦扶风顿了顿,又道:“我还听说,其实孟家的皇差,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在先皇面前举荐了孟家的汗血宝马,说得天花乱坠,先皇这才一时起兴,下令让孟家进贡宝马。”

“是谁?”刘觞眯了眯眼睛。

窦扶风看了看左右,示意仆役全都退下,这才道:“是当今王太后的亲弟弟。”

“王岁平?”刘觞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颇为笃定。

窦扶风点头:“王岁平与孟家一直有些过节……”

王岁平喜爱孟家小女的颜色,也就是孟簪缨的阿姊,但是王岁平那个年纪并不小了,家中妻妾成群的,女儿的年岁都要和孟簪缨的阿姊不相上下,孟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王岁平?

孟家自然是拒绝了这门亲事,不过显然王岁平没有善罢甘休。

窦扶风道:“王岁平上门好几次,还故意找茬,但是孟家的根基很稳固,王岁平经营生意的那些伎俩,根本无法撼动孟家。”

刘觞道:“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

王岁平让自己的姐姐给先皇吹枕边风,表面上是举荐,其实是坑害了孟家,孟簪缨的父亲因受不住这样的“恩典”郁郁而死,孟家失去了主心骨,王岁平又趁机去抢夺孟簪缨的姊姊。

窦扶风道:“后来的事情,窦某人便不得而知了,至于王岁平的这些事情,随是道听途说,但窦某人还是有些门路,这样的道听途说可信八*九分。”

八*九分,其实就是十分,窦扶风不过是谦虚了。

刘觞眯了眯眼睛,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故事……”

他吃了早膳,听了故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窦家宅邸,施施然登上金辂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