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徽使,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驾士连连道歉:“是……是一个醉汉,突然闯出来,惊扰了马匹。”

“醉汉?”刘觞定眼一看,这附近是月灯楼,那可是窦扶风在长安开的最大一家酒楼。

那醉汉突然冲到金辂车的车驾前,指着金辂车哈哈大笑:“诶!宣、宣徽使!”

刘觞惊讶的盯着那“醉汉”:“程三公子?”

竟然是程熙之。

程熙之面颊通红,一脸醉醺醺的模样,走路打晃:“宣徽使真的……真的是你啊!”

他说着,来到车驾边,拉住刘觞的手,道:“喝、喝酒!宣徽使,走,咱们去喝酒!”

刘觞被他从金辂车上拉下来,驾士赶紧阻拦:“哪里来的醉汉,快起开,这是宣徽使,小心冲撞了车驾!”

程熙之道:“我找的就是宣徽使……我、我和宣徽使是好兄弟,我们还嘴对嘴……唔——这样的做过人工呼吸呢!”

刘觞头疼不已,道:“都说了给你做人工呼吸的不是我,是陆品先陆少将军。”

“胡说!!”程熙之摆手道:“才不是他!才不是他!他不可能那么好心,他……只会咬、咬我!”

刘觞见他醉成这样,有些不放心,道:“程三公子,要不然我送你回驿馆罢,天色都要黑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程熙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不是小娘子,在外面如何不安全?”

刘觞:“……”男孩子也不安全啊。

程熙之又道:“我不!我不!我就不!不回去,不会驿馆!我不回去——”

他说着,又是蹦,又是打挺,大庭广众的十分扎眼,刘觞揉了揉额角,也觉得有些丢人。

刘觞道:“好好好,那你要去哪里?”

“我要喝酒!”程熙之嘿嘿一笑,扒着刘觞:“走,咱们去喝酒!”

说着,摽着刘觞进了月灯楼,跑堂的前来招呼,惊讶的道:“程三公子,您不是刚刚离开么?怎么又回来了?”

“喝酒!喝酒!”程熙之哈哈笑道:“我和我兄弟来喝酒,要最好的酒,都拿上来!”

刘觞怕程熙之撒酒疯太丢人了,干脆带他进了雅间,道:“程三公子,你怎么喝成这样?”

程熙之打了一个酒嗝,拍着桌子,义愤填膺的道:“宣徽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啊!”

刘觞:“……”我的确不知道。

程熙之一脸委屈,抿着嘴唇呜咽:“程怀瑾那个坏东西,坏胚!太坏了!他呜呜呜……他竟然赶我走,赶我走!”

“赶你走?”刘觞迷茫。

程熙之断断续续的道:“他……他当上了节度使,就……就要对我们这些兄弟赶尽杀绝了,赶尽杀绝!他今天早上下令,不让……不让我们回沧景,不让我们回去啊!沧景是我的家乡啊!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回去,凭什么?”

刘觞恍然大悟,他今日不在大明宫中,所以没听说这个消息,怕是经过一晚上深思熟虑,程怀瑾已经下令,不让程家的一干兄弟回到沧景,而是将他们留在长安。

唐朝的节度使作乱不在少数,兄弟之间作乱更是数不胜数,很多人为了争抢节度使之位,简直是见缝插针,有空就兵变。李谌给了程怀瑾这个特权,可以任免他这一干兄弟的去留,所以程怀瑾已经下令,不让程家兄弟回到沧景。

程熙之拍着自己胸口道:“我现在是……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我要留在长安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呜呜呜,凭什么不让我回家!程怀瑾这个坏胚!这个坏东西!他坏透了!”

刘觞揉了揉额角,他发现了,程熙之骂人的词汇太少太少了,十分贫乏,真是书到用方恨少,连骂人都骂不痛快。

刘觞道:“其实……程三公子,你确实不是当将才那块料,要不然就留在长安罢。”

“留在长安?”程怀瑾掰着手指头数落:“你知道留在长安要花多少钱么?我不能总是住在驿馆罢,等节度使的使团回去,驿馆是要赶人的!我要盘房子,我得住啊,吃穿用度,还要雇佣下人,何况离开了沧景军,我什么也不是,我还得去谋取职位,现在中书门下还缺不缺人?我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去啊!”

刘觞:“……”数的这么清楚?程小三到底醉了没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