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趴跪在地上的王郎君,他的面色被阴沉的天色衬托着,冰冷而狰狞,轻笑道:“王郎君,至于捐资多少,你与朕是自己人,看着办罢。”

“陛下回来!陛下回来了!”

刘觞任职于光禄寺,李谌带着兵马前去赈灾,刘觞是不能跟着的,尤其他的伤势还没有大好,刘光也不让他跟着。

刘觞一直抻着脖子往营地外面看,便听到传令官大喊着:“陛下回来了!”

刘觞一阵欣喜,连忙挤到营地门口,便看到李谌一行人真的回来了,一个个仿佛在泥地里打滚儿了一般,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但收获颇丰,押解着淮南节度使,还有许多淮南兵马回来。

李谌是有洁癖之人,一身都是泥汤子,别提多难受了,立刻进了御营大帐沐浴更衣。

等他沐浴完毕,便闻到了一股喷香的味道,应该是饭食。

刘觞端着几道膳食走进来,放在案几上,道:“陛下,用夜宵吧。”

“夜宵?”李谌挑眉:“若是朕没有记错,前些日子,良酝署副令还给朕禁了伙食,怎么,如今到了灾区,粮食反而宽裕了,竟能给朕用夜宵?”

刘觞道:“上次陛下是故意浪费粮食,因此我才说没有陛下的粮食了。但是这次不同,陛下带着将士们风尘仆仆的赶去赈灾,天黑了才回来,想必定然是饿了,因此我准备了夜宵。”

他将筷箸放在李谌面前,笑道:“陛下兢兢业业,为了灾区的百姓尽心尽力,夜宵是陛下的奖励。陛下还在长身体,多吃一些。”

“长身体?”看得出来,李谌今日心情不错,他绞收了淮南节度使的兵权,还获得了一大笔的“捐资”,因为赈灾泄洪的缘故,当地百姓也是感恩戴德,一举三得的好事儿,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李谌难得笑道:“朕已然二十岁了,还需要长身体么?”

刘觞信誓旦旦的道:“二十三,还要窜一窜呢,陛下当然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肉有力气,还有这个汤羹,陛下不喜欢里面的姜丝,我已经全都挑去了。”

李谌突然眯了一下眼睛,道:“你怎知朕不喜食姜?”

刘觞一愣,这还有问吗?因为我是你阿觞哥哥啊!

李谌追问道:“就算你在光禄寺当差,朕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朕不喜食姜。”

以前的李谌年纪十七岁,初登大宝,觉得朝廷里的人处处与自己为敌,那些劳苦功高的大臣们,都嫌弃他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因此李谌总是装作一副很老成的模样,他并不忌口什么,但其实私底下的小毛病还挺多。

李谌从未告诉过光禄寺的人,自己不喜欢吃姜,因此每顿膳食里面都有用姜,李谌顶多遇到姜多的菜色便少吃两口,喝粥的时候把姜丝撇开罢了。

李谌道:“你……到底如何得知?”

“还有……”不等刘觞回答,李谌又道:“朕看了你与程熙之核对的账目,每个数字后面,为何都会打点,你……到底是谁?”

刘觞一脸喜悦,心说啊呀,小奶狗这么厉害,看来是要猜到我是谁了。

就在李谌心底里千回百转,有一个想法即将破土而出的时候,突听郭郁臣的大嗓门道:“陛下!!陛下!急报!”

郭郁臣不听传唤,哗啦一声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急报!”

他将军报呈上去,李谌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将军报展开来看,只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头去看刘觞,那眼神复杂到刘觞根本看不懂。

李谌看过了刘觞,又去看手中的军报,喃喃的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刘觞一头雾水道:“陛下,怎么……”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谌又是惊又是喜,紧紧抓着军报,大步离开御营大帐,道:“快,点兵!朕要去武宁!”

“陛下!”郭郁臣阻拦道:“陛下,这军报不知真假,武宁距离淮南路途不近,况且还在下雨,还请陛下三思啊。”

没庐赤赞也走过来,他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劝阻道:“陛下,武宁节度使虽然送来了一纸军报,但不知是真是假,陛下如此匆忙赶去武宁,万一是叛军的伎俩便大事不妙了。”

李谌却坚持道:“无论如何,朕必须要见到他!”

没庐赤赞道:“陛下想要见此人,也不是难事儿,不如修书一封,令武宁节度使派兵护送此人前来与陛下相见,岂不是更加方便。”

“是啊陛下,”郭郁臣道:“如今陛下亲自赈灾,难民们对陛下感恩戴德,若此时赶去武宁,唯恐失去民心,让叛贼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