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款款步入宴席,不着痕迹的打量李谌,道:“我儿,你的脸色怎么如此不好?找御医看过了不曾?”

李谌对王太后的惺惺作态不耻,心中冷笑,口上却道:“或许是这几日准备节度使燕饮有些操劳,朕歇息歇息便好,多谢母亲挂心。”

“哪里的话,”王太后道:“你是我儿,挂心是正常的。”

我儿……

李谌只觉得这两个字讽刺。

众人就坐,李谌举杯敬酒道:“诸位节度使防御使千里迢迢入京,朕敬各位。”

“卑将不敢!卑将敬陛下——”

李谌端起酒杯,在王太后殷勤的目光下,将酒水饮尽,王太后反复撕扯着手帕,面色激动,双手打颤,几乎将筷箸掉在地上。

李谌环视众人:“怎么不见幽州节度使陆将军?”

副将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陛下,陆将军一路从幽州前来,有些水土不服,这些日子病了,正在驿馆养病,因着怕将病气过给陛下与太后娘娘,斗胆不敢入宫。”

“原是如此?”李谌笑道:“幽州远在千里之外,又处在极北之地,一来一往的确辛苦,让陆将军好生养病,若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只管进宫来拿。”

“多谢陛下!”

李谌做出一副并不怀疑的表情,又举起酒杯:“今日朕欢心,与各位节度使防御使痛饮,来,诸卿举杯!”

众人举起酒杯,便在此时,突听“哐——”一声巨响,李谌手中的酒杯毫无征兆的脱手而出,框框当当的掉在地上。

众人吃了一惊,全都仰头去看,只见李谌满脸痛苦,眉头紧皱,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高大身体踉跄不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面色异常苍白。

“陛下?”王太后知道是毒药发作了,欣喜若狂,却假惺惺的试探叫了一声。

“陛下?”王太后道:“陛下你怎么了?”

李谌一句话不说,只是捂着心口,嘭一声倒在席位上,竟然一动不动了。

“陛下晕倒了!”

“快、快传御医!!”

“陛下、陛下!”

御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崔岑提着药囊冲上,按照计划中那般给李谌把脉,随即一脸震惊的道:“陛下……驾崩了!”

“什么?!”

“什么!?陛下驾崩了?!”

“怎么会,不是……不是晕倒了么?怎么驾崩了!?”

王太后听到这句话,一点子也不意外,她的面容不停的跳动着,那是兴奋的抽搐,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陛下驾崩了、驾崩了……驾崩了!”

“陛下啊——陛下……”

“陛下您怎么就这样走了……”

“陛下您还如此年轻……”

羣臣方才还在举杯,此时化作一片哭嚎的海浪,哭丧之声此起彼伏。

王太后抹着眼泪,幽幽的道:“诸位,诸位!陛下驾崩,老身身为人母,哀痛欲绝,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虽我大唐还没有储君太子,幸而陛下留下了正统的血脉!”

“什么血脉?”

“那个之前合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