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怨神色微动,念了一声佛号。
“江施主,杀戮只能加重你的魔气。若你愿意,贫僧可为你祛除魔气,报仇一事可从长计议。”
“我身上杀孽累如高山,也不怕再造杀孽堕入地府。江家的仇,我必须自己报。”
江冽抬眼,眼底猩红溢动。仿佛刚才的沉默安静都只是假象,即便沉冤昭雪,他还是那个嗜杀的江冽。
了怨面色微变,脸颊有些紧绷。
江冽道:“此去不知何时回来,希望少林护住米丘,莫要……让她追上来。”
了怨长叹一声:“这是自然。”
江冽起身,浮光微粒落在他的肩头,恍然眼底的红像是隔着琉璃燃烧,只见其形不见其热,江冽、将烈,他就像是永远烧不旺的火焰,靠近得不到温暖,只能得到灼伤。
即将离开时,袖口一动。一颗硬物掉了下来,在地上打着转。江冽低头,眉眼一动。
是一颗糖,是怕米丘吃药恼苦为她准备的糖。
眼底的红光流动,似红浆溢出。他似乎想到什么,捡起糖果,话锋一转低声道:“我虽不惧杀孽,但只知屠戮,不知灵魂与神智的人与兽无异。了怨,我无论是生是死,消失在何地,都不会再踏入江湖半步。”
了怨一怔,他不知为何江冽突然改变决定,但还是十分欣慰地点头。
“江施主有慈悲之心,是武林之幸。若江施主真有不能自抑那一天,贫僧愿以身为祭,引您度过忘川河。”
江冽垂眸:“放心,我不会将我的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上。”
从少林出来时,天光微亮,石子路两旁的小和尚执杖而立,对他投来恭谨的目光。他杀了恨在先,屠宗门在后,本就十恶不赦,在江湖上的恶名与魔教不遑多让,然而此时的少林弟子们神色平静,隐隐恭敬,若不是亲眼得见恐以为这是幻觉梦境。
江冽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然而此时却神色微顿。一路走来,他知自己会粉身碎骨、人人唾弃的结局,然而却不知何时结果却与他的预想越来越远。
从一个人,到两个人。
最后,还是他一个人。
他垂下眸子,消失在晨光中。
覆水崖,接近岭南,山高险阻,易守难攻。传说焚天教就隐藏至此,凡是想攻上魔教之人,还未找到魔教地址,就会被满山的机关绞成肉沫,被遍地的毒物融成血水。
江冽走到山下,眉心微动,倏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