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理她,她是眼馋你的月钱呢,原先头灶收着她还不敢说什么。如今你又升成了二等,又去了别处,若是先前肯认她作干娘,她可不得每月白得五百钱?你没看见,前儿你领月钱的时候,她那眼珠子都快馋掉了。”柳嫂子边走边道。

朱绣抿着嘴笑。她升了二等,每月有五百钱的月例,也是到了前日,她才算亲手拿到自己的月钱。

这也是荣国府里的陋习,地位卑下的丫头小子,什么月例铜钱都到不了自己的手。尤其是她,年纪小又不是家生子,以前的月钱都是请大师傅给收着的。说是帮收着,不过是把孝敬的名头说的好听些。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认个干娘?”柳嫂子又问道。

朱绣摇摇头,道“这些嬷嬷妈妈我能认识几个?我心里想,若我日后认了干娘,是要当亲娘孝顺养老的。这认干亲不是小事儿,自然得有母女的缘法在里头。”

柳嫂子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可惜不能把这么个重情义的女孩认作女儿,一面又道:“你说的也对。只是咱们府里自来就兴认干娘拜干爹这一套,连主子们也都这样呢,你又孤零零的没个亲眷,日后要遇见合适的,认个好的也有个倚仗。”

朱绣自然知道荣国府向来有认干亲的习惯,上头的主子们也喜欢让干娘管教不入等的小丫头,免得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在府里横冲直撞的闹出事来。那些出息的管家、掌事的还有机会拜主子作干娘。

就比如琏二奶奶去年新嫁入荣国府,怕使唤不住这些管家娘子,便收了荣国府内院管家林之孝家的作干女儿。这林之孝家的掌管内院各项大小事务,她男人林之孝更是府上大管家之一,收管房田事务,两口子权利极大却难得的处事低调。王熙凤一来就收了这俩为己用,迅速在阖府奴仆头上站稳了脚,谁不赞一句眼光毒辣、行事果决呢。

可问题是荣国府的这些干娘们没一个吃素的,只要有那种没亲故的小丫头入府,这些人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苍蝇蜂拥而至,争相拉拢说和,指望认下干女儿得好处。

那些婆子们只乐得在这些没依靠的小丫头身上吸血呢——且不说丫头的月钱都是干娘收着的,平日里打骂也只能受着;只说若认了干娘,这一身的清白生死日后恐怕都不能善了了。荣国府以往放出去的,有亲老子娘的还好,但凡是令其干娘领回家去的丫头们,下场都极惨淡,这些干娘或是收一大笔聘钱把干女儿随便配给什么人了,或是索性偷偷把人卖了、对外只说远嫁罢了。

朱绣在大厨房时有不少人想作她的干娘,朱绣都借故推辞了。她宁愿每月把月钱都孝敬给厨房大师傅,也不愿意认个不知人鬼的干娘把自己赔进去。就连青锦在正院,朱绣也嘱咐她咬死了不认干亲,只管听院里的大丫头使唤做事。这所谓的干娘只会吸血,那些大丫头收了她的月钱还能照管着些……

“你妹妹吃了你做的粥,果然就不咳了。”柳嫂子见朱绣不愿多说,忙换了个话头,叹道,“你五儿妹妹只比你小两岁,你如今都混成了二等,她因着被我生的弱,还没得上差。”

又忙不迭的谢朱绣:“多亏了你的粥,她这两日倒能睡个安稳觉,你不知道,往年入了秋,常成宿的咳,我看着她那样儿都揪心的疼。好姑娘,你得空了再做些来,我们娘俩都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