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到年下,咱们姑娘虽想要给太太守足二十七个月,可到底是别人家里,按这里的说法,到明年,咱们姑娘就出孝了……”陈嬷嬷点一点,见两丫头仍懵懂,叹口气道:“姑娘出了孝,再想在这院子里躲清静是不能了。现在咱们不大和这府里打交道,出了孝呢?外头的不大清楚咱们姑娘的性情作为,这周家的,正是有探看姑娘行事的意思在里头。若不然,她何必自己出头做这得罪人的事?”

朱嬷嬷也道:“若是搁在那位史大姑娘的身上,周家的这么做是看不起的意思,仗着主子的势,也不怕得罪一个无依靠的姑娘。可在咱们这里,她是不敢的。”

杏月道:“既不敢,又偏做了,这为什么来?”

陈嬷嬷也问:“为什么来?”

“因这是薛家的礼,况且不过是件小事儿,纵然得罪了也能往薛家身上推,咱们能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去质问人家不尊重吗。才说了她有试探的意思!若今儿你们忍着委屈收下了没别的话,那且看罢,用不多久,外头的人就得说咱们姑娘没个刚性,软绵绵的面团似的好欺负!”

杏月、桃月悚然一惊,都说:“怎么就那么坏!”

陈嬷嬷笑叹:“总归是咱们家人口简单,养的你们都忒纯善了些。听话听音儿,个个都不多动脑子想。”

朱嬷嬷就笑:“在哪里都不缺这样的事,尤其是这府里。咱们强势些儿,她们还有个怕头,说话办事的也才在意一点;若是忒驯服了,可不就擎等着带上笼头,欺到头上来了……这两日,上头院里来请,你们只说姑娘要给太太抄经就罢了。”不抻一抻,还真以为没脾性了。

陈嬷嬷笑着附和一句,“那边来请,只把老爷送来的鲜果子盛上一盘子,叫带过去,孝顺老太太。”

林如海打发人送了半船的新鲜果子,有这边常见的苹果、石榴等,也有南边才有的佛手、柚子和猕猴桃等诸多品类。不仅送鲜果孝敬老太太,荣府大小主子都得了,尤其是薛家,特特送去半篓子新鲜猕桃,猕桃性寒,正对薛家姑娘的热毒,只当是回礼罢了。

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再说也说不尽,朱绣听了一耳朵,知道紫鹃给贾母送果子的时候,回说“……给林姑娘没脸儿,杏月圆过去了,林姑娘倒不大放心上,倒是几位管家脸色不大好”。

听这话,朱绣也就丢脑后去,盖因林如海使人在极北老毛子的地界儿,买来一屋子的好毛皮给黛玉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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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没把毛皮都给送来,若果真送来了,只怕都得盯着,剩不下多少。林安家的住在林家宅子里,要把这些清点出来,好生放起来,日后也是几抬好嫁妆。

黛玉拉着朱绣,道:“扬州虽没这里冷,可到了冬日,因着潮湿些,反更难捱了。我想着既有这好皮子,何不给父亲做一身大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