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听说这话,又赶忙插话道:“我虽没生养过,也知道里头厉害。大奶奶月份再大些,只怕就更顾不过来了,还不如叫别人先管着,省的累着大奶奶。”
湛大哼笑一声:“叫你管?送你去陪赵氏两日,醒醒脑子如何。”
胡氏吓得一激灵,再不敢说三道四了,就连高姨娘也瑟缩了一下。先头的赵氏她们都见过,听说原来老爷好些年独她一个,只是后来心大了,折腾的家宅不宁,就被圈到庄子上去了。胡姨娘和高姨娘被纳进门的第二日,就送去庄上拜会这位“赵姐姐”,很是经看了一番赵氏松了头发,在泥地上叫皇天、骂厚土,又打滚、碰头,上吊寻死的撒泼的做派。可就是费劲百般功夫,庄上的人眼睛都不夹她一下,老爷也说粗茶淡饭的供着,养老就完了。
高姨娘两个都知道这拜见,是杀鸡给猴看的意思,那赵氏还是良家呢,她们二人自愿再嫁时,没入门就先签了身契。老爷也有言在先,若是胆敢挑拨是非,要么与赵氏作伴儿,要么就远远卖了。这跟一根套在脖颈里的缰绳似的,湛大从不乱吓唬人,显见胡氏的话真惹恼了他。
裘管事跟没看见似的,只笑问:“还有一事,亲家舅老爷说原与老爷商议的是叫大奶奶在娘家住一段时日,如今问咱家可要接大奶奶回来?”
湛大都气笑了,这程老儿,不舍得他甥女就直说呗,还弄这鬼儿,“冬子他娘走得早,有亲家太太照顾,那再好不过。冬子媳妇喜欢住多久就随她的意。只麻烦亲家舅老爷了,改日我治席亲自敬他。”
裘管事一晒,见无别话吩咐,方才退出去。
湛大整整衣服,命管家:“我到老二家住几日,若有事,往那边去回话。”说罢,看都不看堂上站着的两位姨娘,拿起脚便走人。
管家忙应下,送走了老爷才叫过阖府留守的家人,笑道:“老爷往二老爷那头去了,如今府里没主子,把其余院落的门都锁上。不当值的躺尸去罢,当值的都把皮给我绷紧喽,大奶奶安排下的各差事可都有详记,哪个敢偷懒耍滑,一查簿子就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么好的主家,可不多,若是出了岔子叫提脚卖了,诸位也别喊冤!”
湛家大宅除了两个姨娘所在的偏院,其余都上了大铜锁。长随小厮为一班,大力嬷嬷为一班,两班日夜巡逻,都唯恐对方巡视不利,赖到自己头上。更有内外管家掌着,每日都要勾画记录差事。端的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两个姨娘依附湛大,他不在,分派的嬷嬷和丫头虽还尽心,却也不得迈出院门去——守房的大嬷嬷唯恐俩姨娘年轻心不静闹出丑事,看的再严不过了。高姨娘怨怪胡姨娘不会说话,惹恼了老爷;胡姨娘又怕又委屈,嫌弃高姨娘心里藏奸拿她作鼎。两个姨娘心里都尽灰了,鹌鹑似的,全不敢再惹事。
“爹去了二叔家?”朱绣问裘妈妈。
裘妈妈笑道:“老爷跟二老爷亲厚,往年也时常去小住。二老爷家在卢宝街上,并不远,奶奶若有事,打发人往那边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