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摇摇头,笑道:“像你舅舅说的,若是明白事理有能为的,南疆的局势也不会如此。”南安郡王祖上是百越滇南一地最大的土司,根基如此雄厚,保持安南国和南疆的平衡很难吗?祖辈里做的都还好,叫朝廷也挑不出大毛病,可自从近二十年来,几乎官逼民反,生生把根基毁尽了。如今箭在弦上,还贪心不足也不为奇了。

“不是,那姑娘有什么特别?”

朱嬷嬷就笑:“南安王府祖籍南疆,不比中原规矩,枝蔓虽多,却早已离心。况且他家子嗣不丰,挑拣出来,未出阁的只有这一位女孩儿了。这女孩儿生的貌美,早年有道人批命说是鸾凤命,他家里既想说和安南国、保有王爵地位,又不舍得这只鸾凤飞到那南疆小国去,指望着能像贾家一样出一位贵妃甚至皇后,可不就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

朱绣拧起眉头:“若是顺利,姆妈和舅舅也不会知道了。如今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可是他家走漏了消息?”

程舅舅笑道:“朝廷多年备战的消息是从大朝会上透出来的。这等消息传扬出来,一者是安抚百姓,二者更透出南安王无能,与朝廷背道而行。只这一条就生生搅乱了人家的如意算盘。至于挖出这鸾女伎俩,怕不是万岁的意思,倒像是宫里头主子娘娘的手笔——这消息还在内廷压着呢,外臣少有知道的,倒是掌权的老内相们,心里都有了数儿。”

朱绣听了这话,就知这南安王府鸾女筹谋入宫才是外祖父要告诉自家的事情。

“贾家掺和平安州,我还能明白,可人家的女孩儿入宫,她们跟着瞎弄什么?”朱绣分外不解,这所谓鸾女,入宫不是和那贾妃争宠的嘛,怎的贾家还乐见其成呢?

朱嬷嬷摇摇头,低声道:“贤德妃不得宠,怎能忽然有孕?况且人家看好的,并不是当今,而是当今唯一加冠的长子。大殿下极受圣上臣工看重,如今还未往宫外开府。国赖长君,若是当今力乏,十有八九是这位大殿下监国。”

程舅舅接道:“坊间传言,南安老太妃出身疆南大族,身上许有几分弄蛊的本事……”

先前那些话朱绣还不觉如何,可母舅这会儿寥寥数语,就吓人的很。这意思,是说贾元春的龙胎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怀上的,还和南安王府有关。贾家承了这恩情,上了贼船?至于南安郡王家,更是胆大包天,明面上奔走说和两国,暗地里却动了改朝换代的心思。只怕皇宫里很不太平,南安王府的手既然能伸进贾元春的栖鸾殿,说明是有门路送女入宫的;可他家却又要借助贾家,那意思只怕是不仅要死拖上贾家,更有剑指外祖父的意思。若不然,依贾家里外无人的境地,如何得知自家外祖父的底细。

“不对,只怕是外祖父他老人家被盯上了。南安王府家的那女孩儿的事情,也是个秘密,他家既然敢作这样的谋算,就会捂得严严实实的。”弄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外祖父递消息,还牺牲了个御茶膳房的大师傅,就是宫里不容乐观的意思,不然养的那些个小黄门,哪个不能传话。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御厨,只怕也是周折转了几手,才到了府里。朱绣想起大半个月前贾母就命王熙凤来请自己,说明那时这算盘已是打上了,以自家外祖父的本事,不可能这么慢才递出消息,必然是有些事情还是捂着盖子的,须得迂回的,用信重的人才敢传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