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砰砰砰的碰头,嘴里央求:“求姑娘婶子息怒!”

丹凤眼一瞥,戳的贾珍一个激灵,凤姐冷笑道:“当不起蓉哥儿一声姑娘。”忽的变脸:“谁是你姑姑!我可不敢和珍大爷攀兄妹!不是兄妹就这样见不得我活了,若真是妹子早割肉分骨论斤给卖了!”

贾珍从没见过凤姐这样恼怒,当下也顾不得一身狼狈,只赔笑命尤氏和贾蓉:“好生伺候你姑娘,叫他们治席备饭。”说着,忙又命人备马,说有事。

凤姐也不拦,只等他一脚迈出门槛子,才凉凉道:“珍大哥哥不忙走。若您不在,我这大肚子的人犯了魔怔,叫人拉着你那两个小姨游街示众,可别怪我。”

“再有嘛,我被这口气憋闷死是死,一头撞死在这正厅里也是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出口恶气,反正比活着被人诅咒的好。我死了,两条命都赔给大哥哥你,大哥哥当然得在这里看着也舒心呐。”

贾珍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会儿他是真不敢挪脚了。凤丫头这口气做派,真像是疯魔了一般。

尤氏也不敢作气晕的态势了,忙上来搀扶凤姐,凤姐对她微微一笑。方在上座坐下,变脸反手就是一巴掌,啐骂:“你发昏了?你是牛马畜生,他们给你带上口嚼子了?你家那两个腌臜东西你不恶心,尤着她们没日没夜的作?你贤良一辈子,得着个什么,到如今叫两个小娘养的东西骑到你头上来了,你不替自己羞,也该替你尤家的门楣羞!”

尤氏挨了一掌,登时愣住,又听凤姐的话,正戳到她的痛处,反倒不恨凤姐,更深恨继母尤老娘带来的那两个不该姓尤的贱货。

尤氏又被凤姐一推,几乎跌倒,贾蓉只顾磕头求饶,贾珍正坐在一旁由侍妾佩凤、偕鸾两个用帕子擦理身上的污迹,还是银蝶扶了一把,搀她到下首坐下。

众姬妾丫头乌压压跪了一地,只求饶。

凤姐冷笑道:“当着奴才的面儿,你们也告诉告诉我,尤家两个姐儿是如何天仙的人物,引得满府里爷们儿都要给她们提鞋洗脚。末了,还要弄死兄弟的嫡妻嫡子,好给她们寻个高贵的归宿。”

这话说的堂下仆人脸都黄了,满府的爷们,是个什么意思。自有贾珍与秦氏那桩事,宁府没少叫人说嘴,爬灰还算好听的,真当不起凤二奶奶这话了。

此时贾珍贾蓉父子都忘了还有抵赖不认这条路,贾珍黑着脸一语不发,贾蓉跪着左右开弓的打脸,说:“原不与父母相干,是侄儿吃了屎,痰迷心窍,想要给二姨寻个好去处。因婶子最慈和容人,想着即便二房也不亏二姨,这才……婶子教训不肖侄子,侄儿都领受,只此事并未成,求婶子顾念腹中的弟弟,且消消气罢。”

一语刚了,外头传来老妇颤巍巍的声音:“哎唷,听说是西府二奶奶来了。老身也来拜见拜见。”

却是尤老娘,这尤老娘因着尤氏父亲,也有个老安人的名头,只她二嫁之身又未给尤家添丁,实际并无朝廷敕命。因她两个女儿好颜色,得贾珍贾蓉喜欢,也乐得叫下人奉承这老娘,成日家吃香喝辣的捧着,真真儿迷住了这尤老娘的心,只恨不得长长久久的在这侯门公府里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