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点点头,笑道:“这就好。嘱咐他屋里的丫头们,若是谁的手长,敢在这些日子碰他那玉,我准不答应,一概都打板子撵出去。”

王夫人因道:“还要请老太太示下,宝玉在园子里住着,甚为不便,倒不如把他先挪到我屋里:一则方便取玉涤水,二则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怕那些丫头们作夭。这九十九日,断不可坏在下人手里。”

贾母想一想,也是这话,便点头应允了,又问那无根水。

王夫人笑道:“往年林丫头倒爱弄这些,常用瓮储下雨水、雪水的,埋在地底下来年吃茶。只不知她那里还有没有,不若明儿打发人去问问,若有,送两坛子过来也使得。”

贾母却不同意,她道:“你方才没听真人说宝玉命不稳,需金命的人帮他。我不是不疼林丫头,只是林丫头属木,她又姓林,草木十分不利宝玉,且别节外生枝。宁肯费些功夫,也别耽搁了宝玉。”

王夫人忙道:“是,是。还是您想的周全。只是这无根水,这会子倒往那里寻去。”

贾母不以为然,笑道:“雨雪霜露,都是天水,哪里不能得?叫丫头们早起收些露水,或下雨时接了雨水,过一月,霜降时还有霜化的水。”想了想,又道:“倒是要点相合属相的人。明儿叫出去给丫头们算命打卦,你且上心些就是。”

王夫人没法子,只得应了。

合计一番,王夫人因探问道:“姑娘们的事?二丫头还罢了,马上就要出门子。只这三丫头,却叫我犯了难。”

贾母眉头紧皱,也是不好下决断。王夫人见她这样,忙道:“仙师说娘娘的龙胎运旺,老太太度这话,是不是说娘娘怀的许是个皇子?若果真有个皇子,不独娘娘,就是宝玉的前程也尽不必忧心了。”

贾母想起荣国府就要有个皇子外孙,哪里还顾的了别个,只道:“这也罢了,你是三丫头的母亲,她的亲事原该你们做主。只好生挑个女婿,打发她尽快出门子就是。”

王夫人心里快活,忙笑道:“三丫头虽不是我肚里生的,却真真儿养在我跟前的,我疼她比疼娘娘也不差了。她的终身,必然得好生为她打算。”

又合掌道声佛,喜道:“宝玉的灾解了,自然不必再拖累他大姐姐。二丫头三丫头出门子了,也冲犯不了娘娘,只怕娘娘很快就大安了。咱们且得打起精神,预备着进朝谢恩。”

贾母也欢喜,想一想,又道:“那这三丫头的事再不能拖,八月吉日多,早早定下了。早一日过门,家里就早好一日。原也是为着她们着想,娘娘好了,她们也有倚仗。”

王夫人笑道:“上几个月,珠儿媳妇说有个官媒婆成日弄个帖子上门求亲,是个什么兵部候缺题升的孙大人。他祖上是军中出身,当日也是咱们两府的门生,这么论起来,倒是世交之子弟。我想着,时间紧得很,寻旁人不如寻知道根底的,这位孙大人家资饶富,生的也好,未满三十岁,家当人品都相合。三丫头许给他家,十分妥当。老太太想着可好?”

鸳鸯等丫头已在屋里伺候,听王夫人这话,琥珀的脸先变了,鸳鸯生怕引人注意,忙寻个由头支使她出去。

琥珀出来,泪珠儿就掉下来,在院子里没头苍蝇似的胡乱绕了几圈,不知该怎么办。鸳鸯隔着纱窗子瞧见,少不得出去,嘴里道:“老太太的水都凉了,你去催催。还要预备下好克化的粥饭,等着屋里传饭。”一面嘴里无声作“琏二奶奶”的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