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姐才到了正房,王夫人阴沉着脸,一个茶盅子就摔到凤姐脚下。
平儿忙搀扶凤姐,她是双身子的人,若唬住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夫人气道:“平儿出去!”
凤姐见了这样,反而不着慌,脸上赔笑道:“原是老太太叫,才没早过来探候姑妈。我知姑妈病了,心里急的很,只不得脱身。侄女儿来晚了,求姑妈消气。”
王夫人见平儿都不听话,更气,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我消气!我哪里消息,连你也跟我弄鬼!琏儿那不长进的下流种子,不知怎么糊弄老爷,竟把你妹妹许给个破落户。你们两口子也狠得下这心去!他柳家是哪门子的泼皮,你妹妹的脸面性命要也不要?”
说着就气噎的泪如雨下。
凤姐奇道:“这话从哪里说得?原是二爷同老爷说得,老爷很喜欢,此其一。二者这柳家比那孙家根基富贵不说,姑爷的人品相貌,就是年纪也比那孙家强过百倍。三则老太太、宝玉都看这桩喜事好,老太太说要官中拿八千银子给三妹妹置备嫁妆,还另外有压箱的银子从她梯己里出,太太听听,比二姑娘那里更隆重,可是不合意的样子?四则,妹妹们的亲事,自有父母定下,就是二爷再花言巧语,也是老爷亲口应允的。太太若不中意,倒是和老爷好好商量,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太太请细想。”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话出来,说的很有理,探春这亲事再好不过。这于王夫人,更是火上浇油,气的王夫人发狂。
忍不住喉咙腥甜,呕出一口血痰来。
唬了凤姐一条,只听凤姐捂着胸口叫道:“了不得了,太太吐血了!快去请大夫!”
王夫人气的打颤,脑子浑浑噩噩的想不出在探春事上怎么挑凤姐的毛病,只得骂道:“你个不孝犯妒的东西,没得坏了我们王家的教养!我怎么就上了你的当,替琏儿娶了你这丧家败德的东西!”
只她声势虚弱,凤姐听在耳里,不觉羞耻,反而好笑。
扶着平儿的手:“了不得了,太太不满老太太、老爷定下三姑娘的亲事,癔症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哭道:“平儿快扶我离了这里,太太因二爷的缘故恨上了我,我一心孝顺老爷太太,如今叫我怎么自处!”
像是灰心一般,和平儿两个一行走一行哭,小红跟在后头,也用袖子抹泪。
旁人不敢向凤姐平儿打听,反倒薅住小红,拉她到僻静处,问缘由。
小红替凤姐委屈的什么似的,哭道:“……干我们奶奶什么事呢,太太这样责骂,我们奶奶还满心孝顺,不敢在太太眼前碍眼,生怕气着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