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笑眼儿已八岁有余,比朱绣还大上一岁呢。

朱绣猜自己现在应是七岁,皆因她醒来时身上的衣服虽是人牙子给的,但有一个破烂些的小荷包是挂在她脖子上的,那荷包里面上绣有‘巳蛇、戊辰’字样,系绳虽然发黑发硬了,依稀也能看出这原是一条红系绳。

柴大娘给她新添的金孙儿脖子里就挂了一个红绳荷包,听柴大姐儿嚼舌根,那荷包里还放有一个如意状的小银锞子——时下的风气,富人家的孩子脖子里自然是戴着金银打的平安锁,穷人家一般就是给孩子系个红绳荷包应景。今年是戊子年,朱绣猜想原身应是七岁,也因为荷包上有字,她想着家中应有识字的读书人,胡诌身世的时候才那般说法。

两个小丫头逃出升天,后知后觉地兴奋、恐惧都涌上来,不免叽叽咕咕的说些话儿。谁知就惹着墙那头的人了,只听咣!的一声,不知什么砸到墙上,有人骂道:“三更半夜的叽咕甚,吵的人睡不好觉,也不怕烂了你们的舌头!”这原是一间房隔出的两个小间儿,小的可怜,这头睡着她俩,那边睡了周牙人之前买的四个,晚食的时候都见过的。

巡夜的人刚打过一更的梆子,此时也不过戌时半,正屋里周牙人的灯还未熄呢,怎么就三更半夜了。朱绣耳朵灵,方才明明听到那边也在咕咕哝哝的议论她们两个,这会倒打一耙,骂起她俩来了。

显见的是找茬了。

还没进去给人当奴才呢,就开始争个三六九等了?

“睡罢。明天周大娘见咱们精神好也喜欢。”朱绣故意大些声对笑眼儿说话,安抚的拍拍她的肩。

从来无视最气人。

那边咣咣咣砸了好几下墙,听这头就是不应,才骂骂咧咧的消停了。

次日鸡鸣天未大亮,周牙人就张罗着她们梳洗,又讲了两三遍事项,才放她们吃饭。

梳洗时朱绣心里头也犹豫要不要把脸上涂的石榴皮汁洗掉,吃过石榴的都知道这汁子沾皮肤上,用清水洗一次是万难洗掉的,但若真想弄掉也简单,蘸点醋或者盐就行。

来回衡量了两三回,朱绣还是未动手。一来顾忌着周牙人,周牙人若是知道这皮肤是染得,纵使嘴上不说,心里也该觉着这人精的过了;二来她虽爱读红楼,可书是书,写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事儿,又用的是坑人的春秋笔法,谁知道荣国府里现在是什么样?进是一定要进去的,但现在还是别惹人注意的好,先苟着,观望一阵子再做打算。

“珍珠,太太的陪房周嫂子前头见过你了,她说了,你是必进去的,你好生听话,就有你的好前程。”周牙人向一个长脸儿、温温和和的小丫头说道,一起拉帮结派的另外三个小丫头闻言脸上便现出嫉妒来。

“看什么看!你花妹妹有出息,入了管家娘子的眼,是你们这帮子小蹄子能比的?还不赶紧收拾了起身!一会要是露了丑,看我不扒了您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