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曼愤怒地瞪着门外,不置信地追问母亲:“他打你?!”
冯美丽不自在地躲闪着眼睛,讪笑道:“二两黄汤喝高了。没事没事。”
周小曼嘴唇嗫嚅,认真地盯着她妈的眼:“妈,你等着。我会带你出去生活的。”
她要挣钱,她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她要带着她妈买大房子,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们母女俩。
冯美丽哀求地看着女儿:“小满,你听妈说,真的没事儿,妈过得挺好的,就是不放心你。只要你过得好,妈就什么也不愁了。你别跟人硬着来,会吃亏。”
周小曼安抚地握着妈妈的手。她发誓,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跟母亲如此辛苦麻木地生活。她突然间看清了自己的生活目标,她要很多美好的东西。她要相亲相爱的家人,她要幸福优渥的生活。
十四岁的少女近乎于蛮横地逼问母亲:“要是咱们能一起好好生活,衣食无忧地生活。你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要我?”
冯美丽慌乱地抹着女儿簌簌而下的眼泪:“小满,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我就知道,他们欺负你了。”
周小曼胡乱摇着头:“没有,没人能欺负到我。他们只是不爱我,不拿我当家里人而已。妈,我要自己的家,属于咱们俩的家。”
冯美丽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应下了女儿,心中却压根不晓得该怎么办。她是最普通的农民工,初中都没上完。没文化没学历没一技之长,除了伺候家人吃喝,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带着女儿出去生活,她自己吃苦不要紧,反正她是吃惯了苦的。可是女儿不行啊。女儿是娇养的花,泡在蜜水罐子里长大的,怎么能跟着她受罪。
周小曼抹干了眼泪,抽了抽鼻子,骄纵地逼迫母亲:“反正你答应了。等我找到房子,有钱养活我们以后,你得去问周文忠要回我的抚养权。我要跟你过。”
冯美丽慌得厉害,一个劲儿劝女儿不要意气用事。跟着周文忠再不好,也比跟着她过强。
周小曼没有再说什么,只拼命保证她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训练。
她脑子飞快地思索着今后的生活。只要她留在省队,拿工资跟运动员津贴,就算钱不多,也能养活自己了。毕竟在举国体育的机制下,训练是国家掏钱。加上要是在全国比赛里头拿了奖,还能有奖励。比不上那种热门项目比方说足球什么的奖金,可蚊子再小也是肉。
虽然母亲一直说她自己没用。可一个好手好脚,还是出了名的勤快人,在经济较发达的江南地区,负担自己的生活还不成问题。
周小曼琢磨着,她要先攒上一笔钱,起码得让母亲相信她们母女有能力靠自己生活。人经历的打击越多,就越对自己没信心,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独自生活。就算眼前的状况再糟糕,因为害怕更糟糕,所以没有寻求变化的勇气。
永远不要小看人类的惰性。她自己不就是大学毕业后愣是在机关当了八年临时工,都没真正挪过一次窝么。得过且过,人会越来越没有奋斗的勇气。
冯美丽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她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不要耽误了学习。那些有文化有修养的人,比方说姜黎,走出去就跟人不一样。
周小曼倒不担心练体操耽误了学习的事。她上辈子一直学习也没见出多惊天动地的成绩。条条大道通罗马,无论练体操还是学习都是走向成功的一种方式。之所以有不要为了练体育耽误学习这一说,不过是因为读书改变命运是大部分人的选择。拥有某方面天赋的人,始终是少数派。
所以她上学一般,没人会说上学耽误了她的人生。而练艺术体操出不了成绩,人们就会想当然地觉得是体操浪费了她的时间。
周小曼上辈子的经历起码能证明,她在艺术体操方面的天赋大于文化课学习。别的不说,她每天就练三个小时,寒暑假还时常断片,都能拿到全省第三的成绩。她花在文化课上的学习时间跟精力要多的多了吧,高考也没见能排进全省的前百分之十。
况且对她来说,即使艺术体操最终出不了成绩,她也可以走体育特长生的路线。全省前三,起码一个二级运动员走不了。要是全国比赛出不了成绩,拿不到体操的一级运动员资质,还能改走健美操。省队待久了,起码一个省内过的去的大学走不了。
有艺术体操的特长,她能当专业老师,还可以出去到各种培训学校健身房接私活。黎教授现在待的健身馆里的瑜伽教练,以前就是练过几年艺术体操,还没拿过奖呢,好几个健身馆都兼着活儿做。黎教授私底下还感慨,人家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她跟老伴两个人的退休工资了。
周小曼愤怒地瞪着门外,不置信地追问母亲:“他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