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唯二能拿出手的水果了。妈妈曾经揶揄过,在法国,能吃到的水果真是少的可怜,连苹果都没有中国的甜。不过葡萄跟猕猴桃还不错,基本上都吃不到酸的。
周小曼还不知道少年那点儿酸涩的小心思,笑着点了点头。奥古斯汀帮她取了几片猕猴桃跟几粒葡萄,她用小叉子叉着一点点的吃掉。
小帅哥有种被冷落的忧伤,湖水蓝的大眼睛盯着她,神情忧郁:“嗨,你在想什么?愿意跟我聊聊吗?”
周小曼摇了摇头:“不,谢谢了。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我还是不说的为好。”
奥古斯汀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道:“不开心的事情,更加要说给别人听啊。原本你有二十分的不开心,说给一个人听,那么起码就会削减为十分了。”
周小曼看着男孩叹气,心道,少年,你可真够善良的。
事情哪有那么理想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你的伤心痛苦,在别人嘴巴里就是你太脆弱,想的太多了。然后你以为是朋友的人,会把你的隐私传的满天下都是。秘密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不再是秘密了。
不要问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谁也怪不了。她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坚强不够勇敢,眼睛不带x光,看不清人的本心。弱小是原罪,活该她被踩。
这些回忆让她不快。周小曼猛的站起了身,匆匆丢下一句:“我想出去走走。”便出了自助餐厅的门。
奥古斯汀连忙跟上:“嗨,你想去哪儿逛?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周小曼无奈地转过头,露出个苦笑:“放心,我就在酒店里逛,不会出去的。我不会走远。”
奥古斯汀笑嘻嘻的:“那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保证,我不会打扰你思考。”
周小曼不擅长拒绝别人,只好将他当成个大型挂件了。她在酒店的露地窗前发着呆,看着大堂前台的服务员帮新入住的客人办理手续。她下意识地轻轻咬住了下唇,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时间的海了。
有嘈杂的人声,在议论纷纷:“哎呀呀,就是周家的女儿嘛。啧啧,跟三个男的,开房还是自己掏的钱。这真是,真是,啧啧……什么,我胡说八道?得了吧,旅馆登记的身份证号还在呢!要不是服务员打扫卫生死活开不了门,害怕出事,强行开了门。这女的哟,在床上淌血就要淌死了吧。要没有那身份证,警察上哪儿联系到的家属啊!你们那天是没看到,那个姜黎噢,跑得旗袍都崩开了。”
身份证号,对,她高考之前是要办理身份证的。
周小曼阖了下眼睛,太阳穴跟针刺一般的疼。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还是奥古斯汀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少年担忧地看着她:“要不要你回房休息去?你看上去有点儿虚弱。”
周小曼摇摇头,她不能一个人待着。不然记忆一旦喷薄而出,会把她给逼疯掉。有一种说法是,强奸案的受案人往往保持沉默,不是他们原谅了凶手;而是周围舆论带给他们的二次伤害丝毫不逊色于施暴者本身。
她那个时候,陷入的就是舆论的二次伤害里。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这个不正经的,主动跟三个男人开房的女的。年纪不大,倒是够饥渴的啊。投向的目光猥琐而放肆,嘲笑她的声音又是那样正气凛然。好女孩怎么会碰上这种事,自己不自重,男人怎么忍得住。
她初中时被人性骚扰的事情,又被翻出来说了。啧啧,难怪会被全班男生摸遍了,原来是她一直都这么饥渴啊。
她整个人陷在了泥潭中,淤泥堵塞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喘不过气来。
少女的面容苍白,如果不是双颊抹了淡淡的胭脂,她看上去简直就跟张轻飘飘的纸片一样,随时会被风拂落到地面上。
奥古斯汀出声打断了少女的沉思:“嗨,小曼,我们说点儿好玩的事情吧。不开心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
周小曼点了点头,从回忆里挣脱了出来,开始倾听奥古斯汀诉说他的校园生活。他们聊了《野芦苇》跟《放牛班的春天》,而后奥古斯汀还轻轻哼唱了后者的主题曲。这些都让周小曼的感觉好了一些。她不得不赞叹:“奥古斯汀,你真跟天使一样。”
少年柔和的蓝眼珠子盯着她:“我愿意一直当你的天使。”
周小曼顿时觉得受不了了。上帝啊!她都要忍不住呼唤上帝了。这小帅哥实在太会说情话了。如果忽略了前面他是如何欢快地跟自己描述,他小学毕业前一年是怎么努力追到第一个女朋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