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一出荒诞剧。
所长安慰了冯小满几句,当着孩子的面打电话找教育局领导;想看一下这件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他心里窝着团火,越发恨周文忠恨得厉害。没有大局观,心狠手辣,不把孩子当人看,简直枉为人父。这样的人,连心都没了。谁还敢用他担起大任?
手机倒是很快就打通了,只是教育局的领导也没办法。中考成绩是检验所有初中教学质量的硬指标。为了防止有些学校动手脚,人为地逼走一些成绩不好的学生,以造成本校升学率高的假象;教育局下的硬杠子就是初三下学期。所有的学生,都在原籍学校参加中考,不再办理转学手续。
所长连连说实在是情况特殊,请对方帮忙想想办法。他都答应了人家孩子,现在闹成这样,他自己也面上无光。
然而电话打了一圈,最终的结果依然不如人意。大家都表达了对这孩子的同情与惋惜,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所长叹了口气,放下已经有些发烫的手机,苦笑着安慰冯小满:“先别担心这个了。伯伯先带你去吃午饭,看后面能不能走体育生直接保送进省实验的高中部。”
冯小满觉得失望,她笑着谢过了所长,麻烦对方费心了。她不想去食堂吃饭,她妈还在家里等她呢。
所长也松了口气。他本来准备带冯小满去食堂的小包厢里头吃饭的。研究所别墅分配计划搁浅了,不少职工将怒火转而撒到了冯小满的头上。觉得因为这个丫头的存在,才让研究所一直被大众盯着。
这要是吃饭的时候,有人直接冲到人家小孩面前发脾气,那就实在太难看了。
所长坚持送冯小满到单位门口,想要尽量避免孩子跟职工的接触。可饶是如此,他们下楼梯的时候,还是碰上了先前那位一直抱怨冯小满“白眼狼”的女职工。
边上有位男工程师乃这位女士志同道合之人。二者皆是义愤填膺,说的唾沫横飞,仿佛下一秒钟就抓着冯小满以“忤逆”大罪处以极刑。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能够养出这样的女儿,周文忠的那位前妻也不是凡人。
冯小满忍无可忍,直接冷笑着怼了回头:“你们在研究所工作实在是屈才了!你们应该去电视台专门写八点档电视剧!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研究所打扰了。周文忠不认我这个女儿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我怎么知道研究所分房的事情啊?我又怎么知道他会分到别墅?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愿所有人都长着!”
两个中年人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还是那位工程师模样的男人反应更快些,气急败坏道:“难怪姜黎说她不是不想管,而是有些人脾气太大,她不敢管。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语气?”
冯小满冷笑:“成天把人家老婆挂在嘴边,多好的语气啊!”
边上有人经过,闻声笑了起来。年轻时,姜黎的追求者甚多,这位仁兄就曾是裙下之臣。不过姜黎看不上他罢了。
冯小满抬起了眼睛:“不管有些人相信还是不相信,网上的帖子都跟我和我妈没有半点儿关系。我真不明白,你们连最基本的推理都不会吗?那个时候,我人在法国比赛,压根连国内网站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发帖人不可能是我。我妈也不会用电脑,更加不可能是那个爆料人。
是啊,有人在笑,嘲笑我妈连电脑都不会用。但是,这是她应该被嘲笑的理由吗?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g any one, jt reber that all the people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hat you’ve had
听得懂吗?听不懂的话我可以翻译一遍。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切切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个个都具备你所有的条件。
对,我妈就是有些人看不起的村姑,卖豆花的。我就是卖豆花的女儿小村姑。我们就住在有些人提不上嘴的储藏室里头。我们的储藏室里头也没有电脑。不仅客观条件上,我们不可能是发帖人。就是主观上,我们也没有任何兴趣。不管怎么样,别墅都不会分给我跟我妈住。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我们母女都很忙,没空去做。”
冯小满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很可能又得罪了所长。可是她忍不住,她可以忍辱负重,但她决不能看着她妈被人污蔑还无动于衷。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省实验中学的升学名额,还不至于让她软了脊梁骨。
她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心中已经不复怨怼。学籍的事情,她怪不了任何人。她不能指望着跟她没关系的人,会像爱她的亲人一样,关心着她的每一件事情。
任何时候都不能疏忽大意,否则的话,就会一脚踩空。以为前面是青山绿水,柳暗花明,谁知道不过是海市蜃楼蜃楼,骗了自己的眼睛。
简直就是一出荒诞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