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刚想回答老大夫的调侃,就听这位有些年纪的郎中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学院腔:“……总的来说,就是之前生产过于频繁,产后又失于调养,血虚气滞。毛病不大,好生吃几剂药就行,不过还得夫人开畅情志才利其效果。我给你们开一副方子,按方子抓药早晚吃上半月;半月后再来,换另一个调理的养方,这养方药效温和、近乎食疗,可以长期吃,对妇人很有好处。”
班纳特夫人半懂不懂,她连忙说出自己的请求。诊室里只有她们自己,这位丝国人还是个年老的医生,班纳特夫人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
老大夫显然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了,他张口就要解释:“我们只能医治妇人不育的毛病,至于生男生女,那是送子观音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班纳特太太就着急起来,以为是这位医生不肯轻易施展秘方,她拿出钱袋,就想央求他。
伊丽莎白忙拦住,用熟悉的语言说:“大夫,麻烦您开方子,我妈妈需要调养治病。”
“哦哟,你这个洋人小丫头居然会说官话?了不得,了不得!”老大夫高兴起来,“这可少见,你们外国人总嫌我们的话难学,学会了也怪腔怪调的。你倒说的地道,还有点南都应天的口音。”
“既然会说,那会写吗?”
伊丽莎白笑道:“会一点。”
老大夫起了兴头,把他那张狂草的药方拿开,将毛笔递给她,“写来给我看看。”
伊丽莎白一来想念故国,很愿意亲近这些同胞;二来也有心交好,她方才看过这药铺里有很多她需要的东西。便想了想,将上辈子尹家常用的一个保养方默出来,这是个滋阴补血食疗验方,据说经宫廷御医顾松园改进。
伊丽莎白多年不动毛笔,一手小楷俨然无风无骨,连规整也算不上了。可就这笔字,倒叫老大夫惊奇不已,他叫门外候着小徒弟:“看看,看看,这个洋人姑娘既会说大明官话,又写得出我们的字!唉哟哟,我在英格兰好几年啦,这是能说会写的外国人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还是个姑娘!”
伊丽莎白就想起“西洋景”这词,她觉得自己真是给“娘家人”奉献了一回西洋景。
老大夫叹了一回,才细看这方子,一看所惊不小:初初还觉平常,只为外国人写出中药方惊奇,可越琢磨越觉得这方子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