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行嗯了一声,接道:“退可为我邀功请赏,索太子之位。而我势单力薄,只能依仗于她。”

“正是。”太监放下铜盆,挨在齐谨行手边,徐徐低语,“五殿下也发疯症,生不如死,岂是在这一位眼皮子下能受害的?景王殿下固然是靠山,可这位靠山,是要讨好得来。”

齐谨行:“愿讨好她的皇室之人,大有人在。动乱又生,若非如此,父皇也不必因她掌权而心忧不已,又不得不用了。”

两人交谈须臾,门窗俱严,火光微颤。

烛火拖出一道昏沉的长影。

及至此刻,忽闻得外面一阵匆促声响。那年长太监放开手上物件儿,起身推开门缝,见到寒风凛冽中,两军士搬着一个黑漆漆的蒙席之物走远。他一转头,猛地看见一人驻足在房门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唬了一跳,借着月色看去,见到乌发高束,一身劲装的景王亲卫,佩剑悬腰牌,并带个蜻蜓点荷花的香囊,脸上无甚表情地站在那里。

老太监躬身礼道:“南侍卫。”

南霜移过目光,拱一拱手:“张公公。”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老太监指了指远去那两名军汉,问道。

南霜答:“不过是送困居于此的孤魂野鬼一程。”

张禄教她说得愈发胆颤,手指都收进袖子里,掌心湿润,也不知这人有没有将他与七殿下的谈话听到几分,但又想到方才语声低微谨慎,见她面色无异,又安了安心。

“……那咱家便不扰南侍卫了。”

南霜看着面前的房门渐渐关上,烛火熄灭,正想回返议事堂时,忽地听到房顶之上,一声骤起的低笑。

她身比话语更快,轻若鸿雁般猛蹿上去,稳稳落在瓦列之间,所佩长剑已出鞘半寸,渗出刚饮过血的悚人寒芒。

“什么人!”

话语未落,便见一袭雪白坐在房顶上,齐明珠面庞俊美,露出整齐的牙齿笑了笑。

长剑落入鞘中,南霜颇感莫名其妙地看过去,视线在旁边的酒上转了转,道:“这么大风,医仙大人怎么在这里。”

“医仙大人?”齐明珠重复一遍,不太乐意地伸手拍了拍房顶。“坐,反正你也没事儿,你家王爷估摸着跟郑玄亲热着呢,你别去自讨没趣。"

南霜迟疑了一瞬,松开按剑的手,坐在了齐明珠的身侧。

寒夜之中,熨烫过的酒液散荡出蒙蒙的白雾。

齐明珠递过去一杯酒,道:"南侍卫跟在景王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为人,再了解不过,可否讲给我听听"

南霜抬眼看了看他,略抿一口酒,不答反问:"你信不过"

"不是。"齐明珠垂下眼,轻轻笑了一下。"无趣,陪我聊聊。"

风拂酒冷。南霜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