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东方青玄微微抿唇。
夏初七目光淡淡的,明明看着他,却像在自言自语,“我不该那般求死。不论怎样,我也得先找到他,这样才好与他葬在一处……”
东方青玄面色凉了凉,那一刹的寒气,几乎是当头罩向了她,可声音,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媚,“你只顾着去找他追讨欠债,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欠了别人的债,需要还清?”
“我欠了谁?”
夏初七微微一愕,可东方青玄却没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眸子带着绚烂的笑意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盯了半晌儿,轻轻抬起左手,那一只他原本不想展示在她面前的左手,神色轻松的将上面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地松开。
“东方青玄,你的手?”
夏初七低低惊呼,声音喑哑,喉咙像被噎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美得令她无数次嫉妒的左手,竟齐腕没有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模糊了一片的血肉,几乎能见到白惨惨的骨头。与他绝美无双倾国风华的容色相映衬,这一道伤口,无疑成了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摧毁。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却断了手。
一场巨变,死了赵樽,残了东方青玄,可她为什么活着?
“无碍,人有缺憾,才是完美。”
他轻松地说笑着,看着她深陷的双眼,还有傻愣住的小脸儿,又慢条斯理地将纱布缠绕上去,莞尔一笑,“你在一心求死之前,是否可以把我的手治好?”
“……”她还在发愣。
“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北风无情,阴山雪浓。
落晚时,狂风卷着白雪,将营地伙房的炊烟卷入了寒冷的天空,像缥缥的雾气。营地北边的大帐里,传来一阵阵捣药的“咚咚”声。
腊月二十八了。
沸水湖里的打捞仍在继续,夏初七也还住在那间营帐,营帐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案几,杌凳,一桌一椅,一书一笔,甚至还有那本《风月心经》……
她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的药匣,被她归置得极是齐整,药香味儿充斥在鼻端,外面兵卒操练时大喝的声音,混合着她捣药的声音,极富节奏。
要打仗了。
大晏对皇陵的挖掘,终是惹恼了北狄人。
但与第一次听说战争相比,她并无太大感受。
打就打吧,战争是人类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的活动,兴许是因了战争,才传承了发展和文明也不定,有什么关系。唇角扬了扬,她脸上清淡无波。
“王妃。”郑二宝打了帘子进来,呵了呵手,看她平静的“咔咔”捣药,怔在了当场。
这人也是奇怪,先前他对她虽也恭敬,但从未这般认真的叫她,而这“王妃”两个字,也是自从赵樽出事后,他才巴巴喊上的。她想,在他心里,兴许也想要找一个倚托。他是跟着赵樽的人,日日跟,月月跟,年年跟,跟了一辈子,跟上跟下,如今赵樽不在,他还得找个人跟着,若不然,他如何活得下去?
夏初七一叹,“二宝公公,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