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丞抢声,“这笔真是我的,我在四角街买的!”
淮海西路四角街,一水店铺挂羊头卖狗肉,低价兜售渠道不正当的东西。
黄鹦眼神鄙夷地瞧着他,两条细细眉毛往中间挤。钱丞没大她几岁,却患上了长辈毛病,嘴巴贱,喜欢不知分寸的捉弄她。不再瞧他,她对陈宗月说,“这支笔是我在百货商场买的,那里有柜员可以作证。”
法官未开口,钱丞怪叫,“你哪来的钱?!”
平常在家叫她烧两个菜都是为难,更没见她有放低自己去打工的心性,洗菜刷碗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卖了邮票册子换的钱。”
他啐道,“放屁,那烂册子不是你宝贝吗?恨不能夜夜抱着睡,会舍得卖了换钱?”
“钱丞!”黄鹦急得想跺脚,碍于陈宗月一旁‘观战’,只好压着不发作,“你别跟我争可以吗……”她顿了顿,“那是我要送人的礼物。”
“哪个大仙,够本事让你心头割爱……”钱丞自己说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高子谦?”
这个高子谦是她在大学里认识的朋友,听说父亲是海市的体面商人,总之惦记他小表妹不是一两天,钱丞每逢见到他都要嗤一声‘吊靴鬼’,赶也赶不走,未料到他俩是情投意合?
黄鹦分明提了一口气,却迟迟未有辩驳,随即一道像极钢笔的影子,从她余光中飞出去,越过围栏,掉进了一楼养着巨骨舌鱼的水池里。
嗵一声,似鹅毛飘落般,慢慢下沉。
表兄妹一齐扑向了围栏,而扔笔之徒——陈宗月稳坐如山,扭头往下望去。
池中景致幽绿,大鱼摆尾,氧气泵制造着滚滚气泡,已经找不见钢笔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