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怎么生气,但是也不可能开心,叶挽卿从莲池边转回来,他不欲与萧不易多言,打算回去了。
“师弟……”萧不易却又叫住他,在他回头时微微一笑,“若是你想离开,我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叶挽卿才不信萧不易的话,他只当听听,回到了殿里。他随身带的只有自己的剑,这也算是唯一跟着他的“嫁妆”了。
他今日碰到萧不易,到夜晚也没有等到鬼王守槐玉,他心里的猜测几乎成形。
守槐玉是前朝的一种骨玉,通体蓝色,像是幽境海雾,也有澜玉之称。
叶挽卿这么一等,等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一等便是等了一整个月,得到了鬼王回来的消息。
回来人也没有到他这里,听闻守槐玉把师无相支到了别处,其余的两位邪神一并跟着去了。
他在红莲殿里也没有什么事干,鬼界有结界,平日里他便在殿里抄些佛经,佛经抄了整整一沓,夜晚时捧着佛经入眠。
叶挽卿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就醒了,无非是殿里的长烛灭了,他床榻边多了一道人影。
对方不知道在他身边站了多久,在他醒来时已经察觉,他的下颌被人捏住,守槐玉似乎在打量着他的脸,嗓音略有些低。
“他要带你走,你为何不走。”
叶挽卿睁开双眼,他眼里一片清明,此时对方的容颜显现出来,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如出一辙。
他略微出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半晌才道:“我若是走了,我妹妹和我舅舅还在你手里。”
“何况……我有劫数在此。”
“劫数?”晓君阑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你的劫数?”
叶挽卿微微错开视线,如今那双眼像是覆盖着一层薄冰,里面的情绪太过于深重,让他不愿意去承受。
难道他们不是劫数?已经十年过去了,他们好不容易分开,如今却又牵扯到一起。
前尘往事,不过过眼云烟,现在他和晓君阑形同陌路,但若是晓君阑恨他……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没有回答晓君阑的问题,半晌才开了口,“你若是恨我……冲我来便是,不必大费周折以人族做威胁。”
“大费周折?”晓君阑捏着他的下颌略微使力,薄凉的眼底隐约带着浅淡的笑意,“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杀我那么多次……以为我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叶挽卿被嘲讽,他指尖略微蜷缩,看着晓君阑眼中没有波澜。
“我们之间尚且没有算过,旧事不必再提,如今你是为人族而来,想必来时便做好了准备……只是到我这里便得寸进尺,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以为我还喜欢你……会听你的放过人族,会在乎你的感受?”
叶挽卿未曾听过晓君阑说这种刺耳的话语,他略微怔然,看着晓君阑面上平淡。若是换做数年前,他必然会对晓君阑冷言相对,两个人避免不了争吵。
如今他却懒得多费口舌,他在剑祖神像前常常自省,他以往确实经常仗着晓君阑对他特别,做一些原本不应当做的事情。
而如今在鬼界,在确定晓君阑便是守槐玉之后……他心里也确实带着微渺的希望。
叶挽卿不与他争辩,他和晓君阑纠缠了十几年,从晓君阑还是晓家三公子时,如今晓君阑成了鬼王,他已经奈何不了对方。
他不搭理晓君阑,晓君阑沉敛的气息泄出些许冷意,捏住他的下颌略微使力,吻便在他耳畔落了下来。
冰冰凉凉的气息,他的身体在梦里和晓君阑做了三年,早已经习惯被触碰,不过是被亲了一下,指尖便软了,只是此时定力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他想要推开晓君阑……想着晓君阑说的那些话,若是他此时说不愿,岂不是坐实了晓君阑所说。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既然已经来了鬼界,便是做好了准备……怎么一换成是晓君阑反而不愿意了呢,知道晓君阑不会勉强他?
叶挽卿慢慢地收回手,他任晓君阑动作,对方只是亲亲他的耳畔,动作温柔缠眷,下一秒却用力地咬上他的耳廓,似乎想要将他的骨头咬碎。
他对上晓君阑眼底,那双眼底充斥着诸多浓烈的情绪,兴许有着爱意,现在爱意悉数变成了恨和不甘,还有疯狂的执拗和怨。
“我早该看清你,你没有心,操-不熟的玩意。”
“只要我在一天……不要想我会放开你,你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
晓君阑试图从青年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但是叶挽卿什么神情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难过,也没有屈辱,只有平静。
“我会待在这里,只要你能放过九州百姓。”
如今晓君阑本事通天,叶挽卿眼里略微迷茫,他心想这便是圣僧那时候说的因果吗?
他杀了晓君阑,令晓君阑在凡世再也没有任何眷恋,晓君阑当上鬼王,如今一方城池被屠,九州岌岌可危,世道也变得动荡起来。
“九州百姓?”晓君阑笑了起来,他眉眼生的温和俊朗,笑声很低,“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他们。”
“护九州?可是那时我教给你的?现在用来搪塞我……以为我会动摇?”
叶挽卿略微愣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回复,唇齿便被堵上了,对方在他唇齿里翻搅,他的腰身被箍着,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捏碎。
“既然你要守护九州……那就好好替他们还罪。”
叶挽卿听出来了晓君阑话音里的讥讽,他被按着脖颈,耳侧被舔-吻,晓君阑仿佛要咬碎他每一块骨头,他被晓君阑揽着腰,下意识想要咬自己的舌苔。
这里是红莲殿,外面便是主殿,有鬼王神像还有十二邪神的雕像。
他唇齿被抵着,晓君阑的手指掰着他的嘴,温柔的话音落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平淡。
“你敢咬舌头,一会我就操-你上面这张嘴。”
叶挽卿脸上蔓延出来绯意,他被晓君阑按在窗台边,他在鬼界待了一个月,也知道些许,这些神像都是通灵的,外面便是十二邪神的神像。
他若是在这里发出动静……
叶挽卿不敢细想,尤其离他最近的便是师无相的神像,神像模糊了五官,只能看到身姿。
一双大手按着他,他对上晓君阑深沉的眼眸,不让他咬舌头,他便闭上眼,偏偏晓君阑不如他的意,逼着他睁开眼。
“你不高兴我活着……小挽,我险些魂飞魄散,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晓君阑眼底黑沉,带着些许冷,像是墨染一般,里面带是近乎执拗的偏执。
“我原本都要死了……但是一想到你,我就算死也要从地底下爬出来……”
“想到你日后会忘了我……说不定还会跟别人在一起,我撑着要消散的魂魄活下来……我不能死,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叶挽卿被磨得说不出话来,晓君阑嗓音温温和和的,眼里暴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他指尖勉强撑直,脖颈发红,眼里是一层潮色,被摁着说不出来话,身上湿了一层汗,他自己都不知晓,为何发的汗带着浅淡的兰香。
此时此刻,京州曦和宫后院。
那里有一处放着叶挽卿原先从城主地宫取出来的黑匣子,里面是一张无字天书,原先一片空白,此时却慢慢地浮现出来一个字。
所谓命中劫数,左右不过一个“情”字。
……
叶挽卿被折腾了一天一夜,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的每一块骨头都险些被晓君阑咬碎,那身婚服被撕烂,有小鬼过来给他送了衣服。
这些小鬼也分级别,通常长得越像人形,在鬼界地位越高。
叶挽卿待在床榻上,进来的小鬼和凡间的侍卫差不多,想来级别不低。侍卫递了衣服,他身上穿的是晓君阑的衣服,衣袖有些宽,脖颈处更是松松垮垮。
发丝散在身后,他让侍卫把衣服放在桌上,侍卫生的年轻,看了他一眼,脸上颇红了些许,把衣服放下就出去了。
他露出来的手腕和锁骨处都不能看,全是密密麻麻叠的印子。这般也不能出门,叶挽卿这几日便没有出门,他在窗边抄佛经,偶尔思衬着如何能够给姜郇那边传信。
外界的消息他暂时不知,能打听到的也很少,他在窗边抄了几日佛经,那侍卫倒是每日过来给他送汤药和衣裳。
“这是鬼王殿下交代的,一定要让属下看着您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