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平摆摆手,示意郑翊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郑翊无奈,只能闭口不谈。
汽车行驶到了局本部后,张安平示意郑翊在车上等他,而他则下车进办公楼去找老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安平才踏进军统局本部的办公楼,就迎面撞上了毛仁凤。
“世豪老弟,你来了——”毛仁凤看见张安平后就隔着十来米笑眯眯的打招呼,张安平笑着回应后,毛仁凤一脸关切道:
“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吧?”
“你啊,没必要这么紧赶慢赶,虽然是你的兵过火了,可善武也是有错的,别重惩手下的兵,免得凉了其他人的心,明白吗?”
毛仁凤的嘴巴像个机关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而他一脸关切的样子外加替张安平考虑的口吻,让不明真相的人着实会认为这两人好到穿一条裤子。
张安平不蠢,当然明白毛仁凤这是给自己挖坑呢——大庭广众下说他这番话,无论怎么发展,张安平都是失礼的一方。
重惩手下,会让张长官这个形象受损;
不管不顾,会让人认为张安平压根就没有将戴善武放在眼里!
所谓毁人不倦——张安平就是再被戴春风相信,这样乱七八糟的事要是经常发生,相信戴春风对他的信任也会不断的削减。
更何况这一次张安平若是放任了戴善武被欺负,那戴善武将来在他毛仁凤的鼓动下,也会成为张安平的对头——戴善武的特殊身份,来回折腾的话,怎么可能影响不了张安平在戴春风心中的地位?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阳谋。
可惜,他遇到的是张安平!
“毛主任,”张安平神色严峻起来:“作为长官,赏罚要分明,有功要赏,有错要罚!”
“只有赏罚分明了,手下的兄弟才会用命!”
“决不可因私废公!”
“你啊,”张安平意味深长道:“做事也别尽权衡利弊,这么一来反而容易失了公允!”
毛仁凤看似是为张安平的兵求情,但实则是架一架张安平。
而张安平的应对也简单:
我教你怎么做事!学会了吧?!
毛仁凤被张安平几句话怼的尴尬起来,只能强笑道:
“老弟你总是一根筋,善武毕竟是你表弟。”
张安平淡淡道:“善武有错,我会惩处,善武无错,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说罢,不再理会毛仁凤,大踏步上楼梯。
毛仁凤心中大骂张安平牙尖嘴利,面上做出无奈摇头状,一副世豪你太犟了的无奈——现在权衡利弊,唯有以此态度在戴善武跟前落个好人。
两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被一楼的特务们看在眼里,他们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为何阴阳怪气,但多数人本能的偏向张安平。
赏罚分明,这四个是绝大多数的人所祈求的待遇!
显然,有了张安平这句话,接下来即便毛仁凤在暗中供货,起码在军统特工的眼中,只会有一个感慨:
张长官果然是张长官!
且不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毛仁凤,此时的张安平来到了老戴的办公室所在的顶楼,按照惯例就去找秘书。
看到张安平后,秘书很是惊讶道:“张长官!”
“王主任(对秘书的尊称),局座有空吗?”
“有——您跟我来。”
秘书带着张安平往戴春风办公室走去,从秘书室离开后,秘书低语:
“张长官,您刚回来吗?”
张安平点头。
秘书意味深长道:“最近局里的闲言碎语很多,您……要心里有数。”
张安平跟秘书没有利益上面的来往,秘书如此提醒张安平,纯粹是因为深知戴春风看重张安平,所以提前给张安平透风。
而他意味深长的话,自然是指“张长官的兵眼里根本就没有戴公子”这件事——此事在毛仁凤蓄意的推波助澜下,闹得沸沸扬扬,不止一次的传入了戴春风的耳中。
戴春风虽然没任何表示,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他心里肯定是有芥蒂的。
张安平闻言感激道:“多谢王主任。”
秘书便不再多语,带着张安平进入了戴春风的办公室。
被秘书带进去后跟张安平过去一样毕恭毕敬的问候,等秘书离开,老戴便笑着说:
“你这是吃瘪了心里不舒服,想找回场子吧?”
“年轻人,就是吃不得一丁点亏!”
他说的自然是秘密调查组无功而返的事——他虽然有意对秘密调查组展开审查,但初衷是不想让手下人认为自己包庇儿子。
面对戴春风的取笑,张安平凝重的摇头:
“我向来是不相信巧合的,这次输的太凑巧了,感觉就是差临门一脚,所以我想让自己输个明白!”
看张安平如此严肃状,戴春风失笑道:“啧,我才发现你的疑心比我还重!”
“疑心,是这一行必须有的品质。”
“臭小子牙尖嘴利——”戴春风吐槽了一句后,转移话题,问起了张安平在三战区有关训练营的种种,甥舅两人说了一阵后,戴春风抬手看了眼时间:
“我时间差不多了,得去黄山官邸一趟,你这次忙完了带着善武这浑小子来家里一趟。”
“这混小子,别的本事没学到,犟劲倒是十足!”
戴春风如此说,其实是敲打张安平——说敲打其实谈不上,他对张安平的信任,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需要特意的敲打。
他本身就是干特务这一行的,这种闲言碎语能传进自己的耳中,要说背后没有推手他自是不信的。
所以他说出让张安平带戴善武来家里一趟,就是给张安平提个醒,让张安平解决下这闲言碎语。
当然,这也是张安平跟他足够亲密的缘故,换个人,那就不是提醒,而是正儿八经的敲打了。
“嗯——”张安平应声后,顿了顿道:“表舅,我说个事你别生气哈。”
戴春风好奇:“什么事?”
张安平嘿笑了几声,脚步向门口横着挪去,到了门口以后,他嘿笑道:
“善武肯定是受不了你有事没事总想教育他——他好歹都两孩子的爸爸了,在你跟前总被训得跟灰孙子似的,搁我我也不乐意。”
说完张安平转身推门就跑,也不理会戴春风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
随着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戴春风脸上的阴沉之色褪去,随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说:
我好像确实是总喜欢训这混小子——可这混小子太不让我省心了啊!
感慨之后,他露出了一抹笑意,摇摇头,将这几日不断传入耳中的闲言尽数驱散。
这臭小子啊……
张安平是“狼狈”的从戴春风的办公室里“逃”出来的,但出来以后,他就恢复了张长官冷峻的伪装。
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却在嘲笑毛仁凤的画蛇添足。
毛仁凤精心编织的“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化解了,而他毛仁凤既然重度的参与进来,那接下来的这一口大黑锅,毛仁凤得自己背了!
……
安全屋。
被拘押了三日的戴善武现在快要崩溃了。
这三天他仿若度日如年!
可惜他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搭理他,即便是每日三餐送来的时候,人家也只是把食物搁下就走,任他怎么说话都没人搭理。
这对他这个公子哥来说,简直是要了老命。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的时候,开门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