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就,就很难绷。”
“啊?”
戈尔德鲁夫没觉得有好笑的地方。不过再看立香的表情,好像也有点奇怪。
那是一种充满了对空巢老人弱智言论的关怀,但是碍于对方身份不好明说,所以只能强装严肃的表情。
御主两手掐腰,稍稍低头。
“唉……”
天子一眯眼。
“为何叹气?”
“抱歉,稍微有点……泄气。虽然我知道从者大多数都偏执,但该说不说,你有点太极端了。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为了人类。”
“你如何敢断言?”
城墙破开了一个缺口,战斗的平衡有被打破的迹象。
立香抬头,带着决绝的目光。
“将人类控制在自己设定的环境中,化身为天敌,以恐怖迫使人类团结。这不就是神吗?不好意思,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天子一摇头。
“吾并非神明,也不会自诩为神明。神明是高高在上,向人类索取的存在。吾诞生于人类之间的争斗,自然知道这些。”
“不,你要做的事与神没有区别。你和神都是自说自话,为人类决定你们认为美好的未来。但那绝不是人类需要的,那只会使人类退步。”
“你觉得在吾的掌控下,人类无法继续进步吗?差矣。为存续而创造,于战乱中求生,在有压力的环境下,人类会加速进步。”
“而代价是生灵涂炭,秩序崩坏。严苛环境带来的不只是团结,也可能是绝望的心灵和被释放的恶念。还是说怎么的?你觉得你扮演的是一个温柔到不会杀死任何人的乱世?”
“牺牲的确在所难免,但这也是为了确保人类整体的延续。过度的人口,老化的个体,都会拖累社会的前进。这在泛人类史难道不是一大难题吗?”
立香冷笑起来。
“你还说自己不是神?你这句话置人命于何地?你眼中只有人类,但没有人。”
突然,城墙那个缺口崩开,变成了足以闯入的通道。攻城军队马上朝那里涌过去。
天子疑惑道。
“没有人?”
“人的地位有高地之别,但生命没有贵贱之分。无论何时都会携手前进,寻求出路,这才是生命。”
“太理想了,迦勒底的御主。没有取舍,面面俱到,只会徒增前进的负担。你所说的道路无比艰险,吾可以断言它比吾的做法更为残酷。”
“你说的对。但是我的一位……医生,曾经和我说过。”
光是这样起个头,立香的思绪就飞回到了那座超越时光的神殿中。
他挺起胸膛。
“生命,是积累痛苦的巡礼,然而那绝不是死亡与终结的故事!即使终将消逝,人类也不该成为乱世的祭品!所以自我牺牲的英雄才会伟大,挺身而出的先驱才值得追随!主动放弃生命去开拓未来,与被迫死亡去成全所谓的团结,绝不可能是同一回事!”
轰隆——
城墙进一步崩塌,越来越多的兵士闯进城内。
立香指着天子,高声宣布。
“人类已经脱离神代,就不会再回到神代!天子,你的思考方式对泛人类史是一个祸害!为了摧毁圣杯,也为了泛人类史,我们必须消灭你!”
天子望了眼被攻破的城池。时光加速,城池变为废墟。但很快又有人回到这里,重新建起家园。
他叹着气。
“终究是无法相互理解啊,这也是乱世常态。”
“毕竟像你这类概念集合体的从者很难改变想法。遇上这样的对手,除了一战也没别的选择。”
“说得是。无论讲得多么美好,最后还是落到武力上。”
天子两手一张。
“所以,你要拿什么与吾战斗呢?你的从者们已经被吾分散到各处,与白起云中君和少司命交战。那三人有圣杯加持,可不是你那些已经筋疲力尽的从者能战胜的。”
这是真话,反正达·芬奇和戈尔德鲁夫都很担心。因为迦勒底事先计划的就是通过抱团来弥补长线作战的疲劳。一旦散了就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但立香却是一笑。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
天子也是一笑。
“嚯,很自信啊,虽然也很盲目。”
“并不盲目。别忘了我可是御主,即使在这船里,我也能感觉到契约还在。”
这话提醒了天子。他的笑容迅速消失。
“难道说……”
“你们很强,但我的同伴们会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