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本以为,痛的极致便是麻木,但当血肉一点点地被煮熟煮烂,从身上慢慢掉落,本以为自己早应该死无葬身之地,却总有那么一股力量不多不少地护住他的心脉,把他从死亡的门边拉出来半步,让他继续干熬着这无穷无尽的痛楚。
莫默这才知道,痛的极致,是愤恨。
“主人,差不多了。”当这声本该是天籁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一人高盛满黑色汤药的巨鼎之中,被煮得几乎只剩下骨头和心脉的幼童看上去已经完全像是一架骷髅,没有一丝反应,看上去就像的的确确已经没了生机。
小童有些犹豫地观察了鼎中的骷髅一眼,还是没忍住地看向高座上的男人:“主人,好像已经痛死了。”
高座上的男人闻言终于有了动作,却只是换了一个坐姿,将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骨节分明的右手随意撑着下巴,慵懒倚靠在冰冷的主座之上。
明明是与蓝半离一样的容貌,然而只要是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却绝对不会有人将他们混淆。
男人眼角氤氲着妖异的微红,那双在蓝半离面容上显得分外清冷的凤眸此刻却愉悦地微挑着,无端透着浓浓的危险和一丝病态。男人微微支起身,细细向下打量了一番巨鼎中的骷髅,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心脉无损,看来,是小东西在和本座闹别扭呢…半袖,加药草,替本座好好讨好一下宝贝儿。”
“是,主人。”被男人唤作半袖的男童平静如水的面容没有因为男人轻佻的语气产生一丝波澜,只是躬身应是,手结一道奇异的印记,便有数不清的药材凭空而现,纷纷落入巨鼎之中。
巨鼎中的黑色药汤又开始“咕嘟嘟”地冒起泡来,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投入到其中的数不清珍奇药材而兴奋地唱起歌来。
当黑色药汤沸腾起来的那一刹那,端坐在巨鼎之中的幼小骨架竟如同被一股力量强制地向两边拉扯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伸展开来,不到片刻,竟已长到十五六一岁少年一般的骨骼大小。
巨鼎边施法的男童抬头向高座上的男人看了一眼,见男人满意地点头,这才轻吐口气,控制着巨鼎中的汤药继续替那具骨骼生长出肉来。
只见在黑色汤药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惨白可怖的白色骨架上,竟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肉膜,随着男童的施法,那层肉膜竟开始自己向骨架其他区域生长拉伸,并从血肉中冒出明显的经脉来,当肉膜很快覆盖满整个骨架,男童便又开始着手让鲜嫩白皙的肌肤在肉膜的最上层覆盖生长起来。
明明是一段可怖得让人恨不得呕吐的画面,高座上的男人却显得分外痴迷和愉悦,那带着病态占有和欲望的眼神,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落在莫默的身体上,仿佛是一道尖利的刺刃,扎得好不容易从痛苦中解脱开来的莫默不由又是一疼。
但这次疼的,是心。
当最后一块肌肤覆盖上裸露在外的血肉,男童的脸上早已经布满汗水,脸色也显露出力竭后的惨白,男童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就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敢有丝毫的紊乱,尽职尽责地向男人躬身禀告:“主人,幸不辱命。”
“做的很好。”男人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一边打量着巨鼎中面容大改的少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发他,“下去吧。”
“是!”男童清澈却无神的眸子因为男人简单的夸赞溢出些许欣悦,让他终于有了一些孩童应有的模样,又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