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这么多蛇都是这只小猫抓到的?”眼尖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只每天被高长拴着电线的小野猫现在没有被绑着,大概是因为立了功。
“不是,这些是大黄抓的。”高长说着拍了拍大黄的头顶。
“狗还能抓蛇?我就听说过猫能抓蛇吃。”
“它是抓了,但是都吃完了。”高长坐在火堆边上,用脚尖指了指小猫崽滚圆滚圆的肚子。
“竹林里竟然有这么多蛇!”终于有人说到了重点。
“你们这些人以后都别去抓竹象虫了,多危险!”
“没事,这一猫一狗大概是把竹林都翻遍了,平时我们在竹林边上,一条蛇都没碰到过。”
说这话的自然是男人,这个院子里的男人大多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大人们吃不上好东西就算了,小孩要是营养跟不上,往后就得影响长个。而且哪个当爸爸的,不想让自个儿娃娃吃上点好东西?高长隔壁家的郑国喜都二十好几的到小伙子了,阿善叔还把他当孩子呢,又是种野果又是抓象鼻虫的,村里的孩子有的他都有。
“别犯糊涂,这蛇现在毒得很,你们要是敢出点什么事,老婆孩子咋办?”说话的是老九叔,这老人从前就因为能给人看点病,颇受村里人的尊重,现在连医院都没有了,更是全要仰赖他,所以在这个院子里乃至整个村子里,地位都很高。
“那啥,呵呵,那往后就不去抓了。”男人们被老九叔教训得心服口服,嘻嘻哈哈地洗澡穿衣服,从前只要一提到死,大多数人都能怕得腿软,眼下整天跟死亡面对面,觉着好像也没从前那么可怕了一般。
院子里有些人就因为担心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还算太平的时候,多存点吃的,摘点野菜抓些蚂蚱什么的。院子里掌勺的陈玉珍,就让她男人郑国锋趁现在多出去弄点吃的存着,她男人起先也不乐意,陈玉珍就自己出去,那几天村里的大锅饭都让郑国邦的老婆林建红掌勺,林建红的手艺比起陈玉珍来差远了,本来就没什么好料,再没个好手艺的话,做出来的饭菜真是不能吃,没几天院子里埋怨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大伙儿劝不动陈玉珍,就人人都骂郑国锋,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老婆到院子外头去冒险?
据说这郑国锋年轻的时候长得顶好,用村里的媳妇们的话来形容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都没他长得好。郑国锋他爹看上能干的陈玉珍,也不管这闺女比自己儿子整整大了四岁,长得还十分粗壮,就做主给他俩定下了这门亲事,年轻的时候郑国锋也没少闹腾,觉着自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但是这闹着闹着,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就不一样了,郑国锋正经跟陈玉珍过起日子来了,虽然嘴里还是没少抱怨。
这回的事他就觉得自己挺冤,这婆娘自个儿要发疯干嘛非得扯着他啊?外头那些虫子现在是多,等春天过去不就都好了吗,非得急着要在这个时候出去找吃的。一个女人家的跟着一群男人大晚上往地里走,他这个做丈夫的都还没说什么呢,大伙儿倒是众口一词都说起他的不是来了,不就是因为那婆娘能炒俩菜吗?
但是抱怨归抱怨,郑国锋后来还是从陈玉珍手里把行头接过来了,每天晚上都出院子,抽到短签了带回来的东西就算是公家的,抽到长签了带回来的东西就算是自个儿的。
外头那些虫子也不都是唬人的,他连着出去几天以后,脸上脖子上,就起了一个一个的红疙瘩,每天一回院子洗完澡,陈玉珍就得先把事先熬好的草药汁端过去给他抹上。陈玉珍一边抹,郑国锋一边叫唤:“唉,唉,轻点轻点,都破皮了!”
院子里的男人听了就忍不住想骂两句:“都五六十了还瞎矫情什么?老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