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兄。”
罗法清涨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商山法脉内,也有不少派系。
他师傅当年也是个异类。
一心除魔卫道,为镇压妖邪,身陨道消,关键还没落了什么好,被当地百姓咒骂,也被同门笑话排挤。
后来,是大师兄岳法崇一步步扭转局面。
先是让师兄弟们衣食不愁,随后不仅来到王府成为供奉,也让他们这一脉的弟子扬眉吐气。
罗法清敬其如兄长,哪敢再多说。
一时间,屋内气氛压抑。
见他那模样,岳法崇脸色稍缓,沉声道:“几个师弟中,唯有你资质最佳,莫要因妇人之仁走歪了路。”
“嗯。”
罗法清沉默地点了点头。
岳法崇淡然一笑,“今后等你见得多了,就懂了,此事休要再提。听说你最近请智空禅师背书,卖一批舍利子?”
罗法清脸色尴尬,“是上次的战利品,那几个人还算仗义,分了师弟我一份,想着能多卖点钱…”
“怕什么,我又没说不对。”
岳法崇微笑道:“懂得因势利导谋利,才是长大了,人皆有私,并非坏事。”
“若连自己都顾不住,嘴上说的再好听,又岂能护得了他人?”
“至于那几个,伱想交往便交往。”
“夜哭郎并不重要,他们的背后是执法堂的罗明子,上次叫夜哭郎去,无非是想敲打我商山一脉,无需理会。”
“是,师兄。”
罗法清松了口气,随即犹豫了一下,“师兄,我听到一件事,乔三虎偷偷来了长安。”
岳法崇眼神立刻变冷,“他来做什么?”
罗法清回道:“听说是想和火熊帮合作,参加鼓王大会,争夺名额。”
看岳法崇面沉如水,罗法清拱手道:“师兄,恕我直言,乔三虎已经越界了。”
“此人这些年越发贪婪,做得那些事,已让我商山名誉受损,迟早会惹出大麻烦。”
“即便是师傅独子…”
说到这儿,罗法清已经有些生气,“师傅在时,他还不敢肆意妄为。”
“师傅刚走,他就显出本性,打着师兄你表亲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一次次让师兄给他擦屁股,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行了,别说了!”
岳法崇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去传个信,让他立刻滚出长安,否则他的事,今后我就不管了!”
“是,师兄。”
罗法清面色肃穆点头。
他知道,能让师兄放出这话,已经很难得…
…………
长安城是越往南,越穷。
而城西南,则是彻彻底底的贫民区。
曾经金帐狼国攻打长安时,便是由此破城。
数千门回回炮、碗口铳、后面跟着草原萨满巫、藏密神僧,前头有金狼雄鹰勇士。
只用了一日,长安就被攻陷。
长安军民死伤者数万,城西南彻底打成废墟,无数尸骸在此堆积焚烧,尸焰冲天,数日不熄。
很长时间内,这里都是厉鬼肆虐的凶煞之地,大宣朝立国,太玄正教用了数年,再加上一位禅宗大德建庙,以涅槃金身镇压,才恢复安宁。
住在此地者,自然不会是什么有钱人。
原先的坊市格局已彻底毁灭,穷苦百姓以泥胚为墙,稻草为顶,建起大大小小民宅。
因为没什么规划,加上后来者胡乱搭建,整个城西南犹如混乱迷宫。
在这里,无论吃水排水都是问题。
平日里喝的是浑浊井水,茅厕乱盖,空气中都混合着屎尿味,一到下雨,就污水遍地。
凶名赫赫的火熊帮,便位于此地。
帮主熊宝东出身于北城,也算官宦子弟,但他却偏偏选了这里崛起。
原因很简单,贫穷滋生罪恶。
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你什么王法。
一碗酒,一口肉,就能值一条命!
罗法清阔步而行,面色阴沉。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并非脏乱,而是会激起不好的回忆。
师傅便是死在了类似的地方。
而死的原因,也很可笑。
帮人免费驱邪,法器却被附近百姓偷了,换了半袋米,一掉钱,他师傅也因此丧命。
他仍清楚的记得,师兄岳法崇当晚就将那家人活刮,睁着血红的眼睛,对着他们怒吼道:“有些人天生贱种,不值得帮!”
然而,每当他想起此事时,王道玄那平和的眼睛,又莫名浮现在脑海。